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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假使沒有發生意外,那一路進擊,一定會成功。帕佩洛特奪過來了,聖拉挨也佔領了。

順帶說一句。在英軍的步兵中,尤其是在蘭伯特的旅部裡,有不少新兵。那些青年戰士,在我們勇猛的步兵前面是頑強的,他們缺乏經驗,卻能奮勇作戰,他們尤其作了出色的散兵戰鬥,散兵只須稍稍振奮,便可成為自己的將軍,那些新兵頗有法國軍人的那種獨立作戰和奮不顧身的勁頭。那些乳臭小兵都相當衝動,威靈頓為之不快。

在奪取了聖拉埃以後,戰事形成了僵持之局。

那天,從中午到四點,中間有一段混亂過程;戰況差不多是不明朗的,成了一種混戰狀態。黃昏將近,千軍萬馬在暮靄中往復飄蕩,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奇觀,當時的軍容今日已經不可復見了,紅纓帽,蕩的佩劍,交叉的革帶,榴彈包,輕騎兵的盤絛軍服,千褶紅靴,纓絡累累的羽毛冠,一色硃紅,肩上有代替肩章的白色大圓環的英國步兵和幾乎純黑的不倫瑞克步兵交相輝映,還有頭戴銅箍、紅纓、橢圓形皮帽的漢諾威輕騎兵,露著膝頭、披著方格衣服的蘇格蘭兵,我國羽林軍的白色長綁腿,這是一幅幅圖畫,而不是一行行陣線,為薩爾瓦多?羅扎①所需,①內伊(Ney),拿破崙部下的得力元帥。

①薩爾瓦多?羅扎(SalvatorRosa,1615—1673),義大利畫家,所作的畫色彩十分富麗。

但不為格里博瓦樂②所需。每次戰爭總有風雲變幻。“天意莫測。”每個史學家都隨心所欲地把那些混亂情形描上幾筆。為將者無論怎樣籌劃,一到交鋒,總免不了千變萬化,時進時退;在戰事進行中,兩軍將領所定的計劃必然互有出入,互相牽制。戰場某一處所吞沒的戰士會比另一處多些,彷彿那些地方的海綿吸水性的強弱不一樣,因而吸收水量的快慢也不一樣。為將者無可奈何,只得在某些地方多填一些士兵下去。那是一種意外的消耗。戰線如蛇,蜿蜒動盪,鮮血如溪,狂妄流淌,兩軍的前鋒洶湧如波濤,軍隊或進或退,交錯如地角海灣,那一切礁石也都面面相對,浮動不停;炮隊迎步兵,馬隊追炮隊,隊伍如煙雲。那裡明明有一點東西,細看卻又不見了,稀疏的地方遷移不定,濃密的煙塵進退無常,有種陰風把那些血肉橫飛的人堆推上前去,隨即又攆回來,掃集到一處,再又把他們四方驅散。混戰是什麼呢?是種進退周旋的動作。精密的計劃是死東西,只適合於一分鐘,對一整天卻不適合。描繪戰爭,非得有才氣縱橫、筆勢雄渾的畫家不可;倫勃朗①就比範?德?米倫②高明些。範?德?米倫正確地畫出了中午的情形,卻不是三點鐘的真相。幾何學不足為憑,只有颶風是真實的。因此福拉爾③有駁斥波利比烏斯④的道理。我們應當補充一句,在某個時刻,戰爭常轉成肉搏,人自為戰,分散為無數的細枝末節。拿破崙說過:“那些情節屬於各聯隊的生活史,而不屬於大軍的歷史。”在那種情況下,史學家顯然只能敘述一個梗概。他只能掌握戰爭的主要輪廓,無論怎樣力求忠實,也決不能把戰雲的形態描繪出來。

這對任何一次大會戰來講都是正確的,尤其是對滑鐵盧。

可是到了下午,在某一瞬間,戰爭的局勢開始漸漸分明瞭。

②格里博瓦爾(Gribeanval),法國十八世紀革命前的一個將軍。

①倫勃朗(Rembrandt),十七世紀荷蘭畫家。

②範?德?米倫(VonDerMeulen),十七世紀佛蘭德畫家,曾在路易十四朝廷工作二十五年,故一般視作法國畫家。

③福拉爾(Fclard),十八世紀法國兵法家。

④波利比烏斯(Polybe),公元前二世紀希臘歷史學家。

六 午後四點

將近四點,英軍形勢危急。奧倫治親王統率中軍,希爾在右翼,皮克頓在左翼。驍勇而戰酣了的奧倫治親王向著荷比聯軍叫道:“納索,不倫瑞克,永不後退!”希爾力不能支,來投靠威靈頓,皮克頓已經死了。正當英軍把法國第一○五聯隊軍旗奪去時,法軍卻一粒子彈射穿腦袋,斃了英國的皮克頓將軍。威靈頓有兩個據點:烏古蒙和聖拉埃,烏古蒙雖然頑抗,卻著了火,聖拉埃早已失守。防守聖拉埃的德軍只剩下四十二個人,所有的軍官都已戰死或當了俘虜,倖免的只有五個人。三 千戰士在那麥倉裡送了命。英國衛隊中的一箇中士,是英國首屈一指的拳術家,他的同道們稱他為無懈可擊的好漢,卻被法國一個小小鼓卒宰在了那裡。貝林已經丟了防地,阿爾頓已經死於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