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讓我們理解到為什麼一個巴黎的野孩會喊出這樣的話:“天主的天主!我有沒有倒黴事兒!只需說我還一直沒見一個人從五層樓上摔下來呢!”
Ai—(我有沒有)說成了 ai…t一 y,cin…quieme(第五)說成 cintieme。那種含義深遠的警句是俗人聽不懂的,只有一笑了之。
下面這是個鄉下人說的話,那當然是妙不可言的:“我說大伯,您的老婆生病死了,您為什麼不去找醫生?”“那有什麼辦法,先生,我們這些窮人,我們自己死自己的就是了。”假如那樣的談話能代表鄉下人的那種辛辣的被動性格,下面的這句就必然能代表郊區小孩那種無政府主義的自由思想。當一個被判處死刑的人在囚車裡聽著他的仟悔神甫說教時,巴黎的孩子看見了便嚷起來:“他和吃教門飯的講話,哈!這屠頭!”
在具有宗教意味的事物前表示出一種勇敢和不在乎,可以使野孩更受同樣敬重,意志堅強是重要的。看處決死囚犯是野孩必做的。大家指著斷頭臺笑。他們替那東西取了各色各樣的小名:麵包湯的未日、咕噥鬼、昇天娘娘、最後一口,等等,為了要看得更明白,他們爬牆頭,登陽臺,上大樹,攀鐵柵欄,跨煙囪,野孩生來就是蓋瓦工人,正如他生來就是水手一樣。在他看來,房頂並不比桅杆更可怕。沒有比格雷沃更熱鬧的場合了。桑松①和孟臺斯神甫②真是兩個野孩們極其熟悉的名字。為了鼓勵那受刑的人,他們圍著他喝彩。有時也對他表示羨慕。拉色內爾③在當野孩時,望著那可怕的多坦從容就刑時說過這樣一句話,這話後來竟應驗在他身上:“我真是吃醋了。”在那野孩群裡,沒有人知道伏爾泰,卻有人知道巴巴弗因。他們把“政治家”和兇殺犯看成一回事,他們把每個人臨死前的模樣都口口相傳保留下來。他們知道多勒隆戴一頂司機帽,阿弗利戴一頂獺皮便帽,盧韋爾戴一頂圓頂寬邊帽,老德拉波爾特是個禿子,光著頭,加斯旦面板紅嫩、非常漂亮,波利斯留著浪漫派的短鬍子,①桑松(Samaon)、當時執行死刑的劊子手。
②孟臺斯(Monlen),當時陪死刑犯至刑臺刑之神甫。
③拉色內爾(Lacenaire),一個在一八三六年被處死刑的殺人犯。
讓?馬爾丹還揹著他的吊褲帶,勒古費和他的母親吵架。“別為你的筐子④嗦了。”有個野孩衝著他們喊。另一個,為了要看德巴凱經過,由於擠在人堆裡太矮了,看不見,在看到河沿上的路燈杆時便爬了上去。一個在那裡站崗的警察皺起眉頭。“請讓我上去,警察先生。”那野孩說。為了感化那警察,他又說了一句:“我不會摔下來的。”“我才不管你摔不摔下來呢。”那警察答道。
在野孩群裡,凡是難忘的意外都是極受重視的。要是有個野孩偶然很重地割了自己一刀“直到骨頭”,那他會得到最大的敬意。
拳頭不是微不足道的,它也是使人尊敬的因素。野孩最愛說的是“放心,我有的是力氣!”左撇子相當受人羨慕,鬥雞眼也為人珍惜。
④筐子指無法挽回的事,出自成語“再見,筐子,葡萄已經收過了。
八末代國王妙語
夏季來臨,他成了一隻青蛙,當夕陽西沉黑夜就要降落時,在奧斯特里茨橋和耶拿橋前,他從成隊的煤炭船頂上和洗衣女工的船頭上,低著腦袋跳到塞納河裡,違犯了所有禮貌的警告,不過警察是在注視著的,從而出了一 種具有高度戲劇性的情況,有一次還引起了一種兄弟般的令人難忘的呼聲;“哦哎,Titi,哦哎哎!瘟神來了,對頭來了,小心呵,快走開,鑽到陰溝裡去”那種呼聲在一八三○年前夕是出了名的,那是野孩和野孩間的一種戰略性的相互警告,它的韻律就象荷馬的詩句,帶著一種韻味,幾乎是巴納德內節①的埃萊夫西斯②的朗誦調一樣難以形容,並且使人想見遠古的“哎弗哎”③。
有時這檬蟲——這是野孩替自己取的名稱——一認得字,有時還會寫字,隨時都能亂畫一氣。不知透過怎佯一種神秘的互教互學,他毫不猶豫地獲得一切對待公共事物的才能:從一八一五到一八三○,他學火雞叫;從一 八三○到一八四八,他在牆上畫梨子④。在一個夏天的傍晚,路易?菲力浦步行回家,看見一個極小的野孩,一點兒高,流著汗,踞起腳,在訥伊利欽欄門的柱子上正畫著一個極大的梨。國王,帶著那種來自享利四世⑤的老好人神氣,幫著那野孩畫完了那個梨,還給了那孩子一枚路易,並且說:“梨兒也在這上面了。”①野孩愛吵鬧。他們喜歡粗野的作派。他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