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守在樹林外邊窺探。“月亮上山了。”兩三 個鐘頭過後,蒲辣禿柳兒又看見他那老相識從樹叢裡出來,可是他現在扛的不是那隻小箱,而是一把鎬和一把鍬。蒲辣禿柳兒讓那老相識走了過去,並沒有想到要去和他打招呼,因為他心想那人的力氣比他大三倍,還拿著鎬,如果認出了他,並且發現自己已被人識破,很可能就要揍死他。舊友重逢竟如此傾心相待,真使人感嘆。蒲辣禿柳兒又猛然想起早晨隱在那荊棘叢中的鍬和鎬,他跑去看,可是鍬不在,鎬也不在了。他於是作出結論,認為他那老相識在走進樹林以後,便用他那把鎬挖了一 個坑,把他那箱子埋了下去,又用鍬填上土,掩了那坑。況且那箱子太小,裝不了一個死人,那麼它裝的一定是錢了。因此,他要找。蒲辣禿柳兒已把整個樹林都琢磨過,猜測過,搜尋過,凡是有新近動土跡象的地方他都翻看過。但是一無所得。
他什也沒有“逮妝。在孟費郿也就沒有人再去想它了。不過還有幾個誠實的老婆子在說:“可以肯定,加尼的那個路工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費那麼大勁,魔鬼一定是又來過了。”
三 肯定事先有準備,才能一錘把腳鐐敲斷同年,一八二三年,十月末尾,土倫的居民都看見戰船“俄裡翁號”回港;那條戰船日後是停在佈雷斯特充當練習艦用的,不過在當時隸屬於地中海艦隊,因為受了大風災的損害,才回港修理。
那條艨艟鉅艦在海里遭遇了風災,損傷嚴重,在駛進船塢時很費了些勁。我已記不起它當時掛的是什麼旗,它照例應當接受那十一響禮炮,它也一炮還一炮,總共是二十二炮。禮炮,是王室和陸海軍的禮節,是互致敬意的轟鳴,軍威的標誌,船塢和炮壘的例規,日出日落,開城關城,諸如此類的事,都得由所有的炮壘和所有的戰船鳴炮致敬;有人計算過,文明世界在整個地球上鳴放禮炮,每二十四小時要放十五萬發,全無一點用處。按每發六法郎計算,每天就是九十萬法郎,每年三千萬,全化成了一縷縷青煙。這不過是件小事。而與此同時,窮人卻死於飢餓。一八二三年是復辟王朝所謂的“西班牙戰爭①。那次戰爭在一件事裡包含了許多事,並且還有許多奇特之處。那是波旁王族的一件重大的家事,法蘭西的一支援助和保護了馬德里的一支,就是說,維持嫡系承繼權的舉動,我國民族傳統的一次表面的規復;自由主義派報刊稱為“安杜哈爾②英雄”的昂古萊姆公爵先生,以一種和他平日鎮靜態度不大相稱的得意之色,抑制了和自由主義派的空想恐怖政策敵對的、宗教裁判所的實在的老牌恐怖政策;以赤膊鬼①稱號再次出現的無套褲漢②使那些享用亡夫贍養費的寡婦們驚恐萬狀;還有稱進步為無政府狀態而橫加阻擾的專制主義;在顛覆活動中突然中斷過的一七八九年的各種理論;全歐洲對風行世界的法蘭西思想進行的恫嚇;帶上羽林軍士的紅呢肩章、以志願軍人姿態參加鎮壓各族人民的君王十字軍並和法蘭西的兒子、大軍統師並肩作戰、化名為查理—阿爾貝的加里昂親王;休息了八年、已經衰老、又帶上白色帽徽③垂頭喪氣地走上征途的帝國士兵;由少數英勇的法國人在國境外高高舉起的三色旗,令人想起三十年前在科布倫茨④出現的白旗;混在我們隊伍裡的僧侶;被槍刺鎮壓下去的爭取自由和革新的精神;被炮彈挾制住的主義;以武力摧毀自己在思想方面的成就的法蘭西;還有,被收買的敵軍將領,進退失據計程車兵,被億萬金錢圍攻著的城市,沒有戰鬥危險卻有爆炸的可能,正如突然闖進了一個炸藥坑裡那樣;流血不多,榮譽不大,幾乎個個都有愧色,但無人感到光榮;以上這些,便是西班牙戰爭,是由路易十四後代中的一些王爺所發動、由當年拿破崙部下的一些將軍所導演。它有這樣一種慘淡的特性:既不足以①一八二○年西班牙政權轉入自由主義者手中,削弱了專制制度和天主教的統治,俄奧普法四國王室決定進行武裝干涉,恢復專制統治。一八二三年,十萬法軍在當時國王路易十八之侄昂古萊姆公爵指揮下入侵西班牙;因政府軍中許多將軍在被收買後倒戈迎敵,於是法軍輕易鎮壓了西班牙資產階級革命。
②安杜哈爾(Andujar),城名,在西班牙南部,昂古萊姆公爵在此釋出文告,望圖調和保王黨和自由主義派。
①赤膊鬼(descamisados),原指一人二○年發動西班牙革命的自由主義派。
②無套褲漢(Sans…culottes),指法國十八世紀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平民,當時短褲和長統襪是貴族的服飾。
③白色帽徽,代表波旁王室。
④科布倫茨(Co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