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騎兵隊隊長。奪下呂內堡營軍旗的正是他。他奪下那面旗子丟在皇上的跟前,渾身是血。他在拔敵旗時,被迎面砍了一刀,臉被砍著了。皇上滿心喜悅,對他喊道:“升你為上校,冊封男爵,獎賞第四級榮譽勳章!”彭眉胥回答說:“陛下,我代表我那成為寡婦的妻子感謝您。”一個小時過後他倒在奧安的山溝裡。我們現在要問:這喬治?彭眉胥倒底是何人?他就是那盧瓦爾的匪徒。
關於他的歷史,我們從前已經知道一些。滑鐵盧戰役之後,我們記得彭眉胥,被人從奧安的那條凹路里救了出來,他居然回到了部隊,從一個戰地急救站轉到另一個戰地急救站,最後到了盧瓦爾營地。
王朝復辟以後,他被編在領半薪的人員裡,後又被送到韋爾農去休養,換句話說,去受監視。國王路易十八否認百日時期所發生的一切,因而對他得到的第四級榮譽勳章的資格、上校銜、男爵爵位一律不予承認。而他卻絕不放棄任何一次機會去簽署“上校男爵彭眉胥。”他唯有一套舊藍制服,上街時他總佩上那顆代表第四級榮譽勳位的小玫瑰紐。檢察官派人去警告他,說法院可能要追究他“擅自佩帶榮譽勳章的不法行為。”當這通知由一個一 般的中間人告訴給他時,彭眉胥面帶苦笑回答:“我一點也不明白是我聽不懂法語,還是您說的不是法語,事實是我聽不懂您的話。”接著,他每天帶上那小玫瑰紐上街,一氣跑了八天,而沒有人敢惹他。軍政部和省總司令官寫過兩三次信封給他,信封上寫道“彭眉胥隊長先生”。他把那些信原封不拆退了回去。同時,拿破崙在聖赫勒拿島上也用同種辦法對待那些由貴人赫德森?洛①送給“波拿巴將軍”的信件,在彭眉胥的嘴裡——請允許我們如此①赫德森洛(HadsonLowe,1769一 1844),監視拿破崙的英國總督。
說——竟有了和他皇上一樣的唾沫。從前在羅馬有過一些被俘的迦太基士兵,也拒絕向弗拉米尼努斯②致敬,他們多少有些漢尼拔的精神。一天早晨,他在韋爾農的街上遇見了那個檢察官,他走到他面前問道:“檢察官先生,我臉上者掛著這條刀痕,這不礙事吧?”除了那份極微薄的騎兵隊隊長的半月薪外,他什麼也沒有。他在韋爾農租下他能找到的一所最小的房子。獨居在那兒,我們開始已經說過他的生活方式。在帝國時期,他趁戰爭暫息的空當,娶了吉諾曼姑娘。那位老紳士,心裡憤怒,卻又只好同意,他嘆著氣說:“最貴的家庭也不得不低下頭來。”彭眉胥太太是個有教養、很難遇到的女人,從任何方面說都配得上她的丈夫,都是讓人敬慕的,可她在一八一五年死了,扔下一個孩子。這孩子是上校在孤獨中的歡樂,但那個外祖父卻蠻不講理地領去了他的外孫,口口聲聲說,如果不把那孩子交給他,他就不讓他繼承遺產。父親為了孩子的利益只好讓步,愛子被奪以後,他就把心寄託在花草上。
他放棄了所有一切,既不活動,也不密謀。他把自己的心切成兩半,一 半交給他眼前所做的這種陶冶,性情的勞作,一半交給他從前經歷過的那些如火如茶的事業。他把時間消磨在對一朵石竹的期望或對奧斯特里茨的回憶上。
吉諾曼先生和他的女婿從不來往。那上校在他的心中是個“匪徒”,而他在上校的眼裡卻是個“笨蛋”。吉諾曼先生平時談話從不提上校,除非要譏諷他的“男爵爵位”才偶爾影射兩句。他們已明確規定,彭眉胥永遠不能探視他的兒子,否則就要把那孩子趕走,送還給父親,並取消他的財產承繼權。對吉諾曼一家來說,彭眉胥是個喪門星。他們要按他們的方式來培養那孩子。上校接受如此的條件或許錯了,但是他格守諾言,認為那樣做是對的,犧牲他個人不算什麼,吉諾曼自己的財產不多,吉諾曼大姑娘的財產卻很可觀。那位沒嫁人的姑奶奶從她母親的孃家繼承了大筆產業,她妹妹的兒子當然是她的繼承人了。
這孩子叫馬呂斯,他知道自己有個父親,此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誰也不在他面前多說。可是在他外祖父領著他去的那些輕聲的交談,閃爍的詞句,眨眼的神氣的地方,使那孩子心裡有所領悟,有所認識,而且,由於一種潛移默默化的作用,他也漸漸地把他習見的那種環境裡的觀點和意見轉變為自己所固有的了,久而久之,當他一想到父親,就感到羞愧苦悶。
當他在那種環境中逐漸成長時,那位上校,每隔兩三個月,總要悄悄地跑到巴黎來一次,就象一個擅離指定住處的罪犯似的趁著雷諾曼姑奶奶領著馬呂斯去做彌撒時,他也溜進聖穌爾比斯教堂裡,躲在一根石柱後面,心慌意亂,生怕那位姑奶奶回過頭來,所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