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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故人恩怨

氣開聲,暴喝一聲,橫刀脫手飛出,電光火石間,只聽一聲悶響,橫刀竟不偏不倚釘在十步外牌匾下方的橫樑上,刀刃入木近半,刀柄仍顫巍巍抖動著,發出嗡嗡的怪聲。

武士們震驚了。

這等手力,這等準頭,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黑臉漢子究竟什麼來頭?

小小露了一手,震懾了門前眾武士,李道正卻無視諸多指著自己的刀劍,仰頭豪邁大笑道:“既然無緣見故人,那麼不見也罷!”

言罷毅然回頭,邁步離開。

周圍指著他的刀劍彷彿被無形的氣罩隔開了似的,武士們又驚又懼,如臨大敵,明明刀劍在手,但誰也不敢往李道正身上招呼,那種如山嶽般的威勢,如殺神般的霸氣,將武士們深深地震住了,沒人敢做出任何動作。

李道正看也不看門口的武士,轉身牽了馬,獨自一人朝遠處行去。

直到李道正的身影消失,眾武士鬆了口氣,有好奇者趕緊跑到牌匾下方的橫樑下,伸手試探著拔出那柄橫刀,橫刀入木近尺,牢牢地釘在橫樑深處,眾武士面面相覷,眼中各自露出震驚之色,都是行伍的漢子,都是舞刀弄棍的行家,李道正隨手投出的這一刀,看在內行人的眼裡,一眼便知它的分量。

“這人……恐怕真是國公爺的故人。”一名武士臉色有些發白。

另一人臉色也不好看:“他剛才說啥來著?昔年部將?國公爺的昔年部將如今個個騰達顯赫,這人一身農戶打扮,哪位部將混成這樣?”

又有一人冷笑,指了指那柄仍釘在橫樑上的刀,道:“你不信?看看這個,拍拍良心說,你隨手一擲能有這份功力麼?”

嘆了口氣,他接著道:“單看這準頭,這手力,只怕真是國公爺的舊部了,而且還是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的高人,不是前鋒官便是國公爺身邊的親衛,沒錯的!”

第一個說話的武士臉色愈發蒼白了:“如此說來,咱們把國公爺昔年袍澤拒之門外,還對他動了粗,這……”

“這什麼這,快追上去問問呀,人家是條好漢,大丈夫真英雄,咱們這次以禮相待,莫壞了國公爺的名聲,教人說他驕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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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市,人流穿梭如川,熙熙攘攘,擦肩而過,各自成為陌生人生命裡的過客。

李道正牽著馬,獨自一人走在街市上,神情落寞,身影孤單。

求人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躬個腰,陪個笑,輕言軟語遞幾句好話,毫無價值的臉面暫時放下,達到目的後再撿起來,撣撣上面的灰塵,臉,它還是那張臉,或許比以往更光鮮。

可是,李道正做不到。一個年已不惑的男人,歷經了半世滄桑,他的半生比尋常人更輝煌,更傳奇,然而,仍舊放不下臉面,他害怕,當人生第一次放下臉面後,未來再也撿不起來了。一張沒了臉的人,多麼可怕。

李道正是卑微的,他的身份卑微如塵埃。可他也是驕傲的,一生未曾給任何人說過半句軟話,更未曾求過人,他的前半生征戰沙場,他需要的軍功永遠只靠自己手中的刀劍去取,他的後半生隱沒於鄉野,哪怕最飢困最艱難的年景裡,哪怕兒子餓得半夜睡不著覺起床猛灌涼水,他都忍住沒開口求過地主,而是自己頂著嚴寒跳進冷水淤泥裡去給鄰村挖溝渠換糧食。

卑微如塵埃的人,也有一塵不染的高貴尊嚴,李道正的一生像一杆寧折不彎的鐵槍,寧願死,也不願讓乾淨的自己蒙上一絲瑕疵。

所以李道正剛才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原本為了兒子上門求人便不是他的本意,這個決定做得萬分艱難,然而高門大戶的門口,只受到了一點點冷遇奚落,他便無法再繼續下去,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如此糟踐尊嚴,那種屈辱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前方寬闊的街道左邊是一條陰暗的巷子,李道正站在巷口,身形頓了一下,牽著馬走進了小巷內。

無人的小巷內,積蓄已久的悲傷眼淚終於毫無顧忌地流了下來,李道正無聲地哭泣著,七尺男兒漢此刻淚如雨下,平靜多年的日子被打破,接踵而來的,卻是人生中最艱難的進退,他很想放下面子和尊嚴,很想輕鬆地邁過這道檻,可是,怎麼也邁不過去。

更何況,那道檻後面,還有一段塵封多年,至死也不願再揭開的往事和恩怨。

渾身失去力氣般跪坐在冰冷潮溼的地上,李道正淚眼望天,無助地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