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懦弱的父皇做得好,他知道即便找到了心目中的仙女,她也不會認出他來,因為他以前是個瘦弱的乞丐,而今天他能夠徒手殺死一頭兇猛的老虎,而且他此刻有了權力,有了名聲,有了地位,一切的一切都有了。
現在他終於鼓足勇氣來找她,他其實想過她已經嫁人,可是那又如何,他反正不在乎,他總覺得老天爺不會讓他和她就這麼擦肩而過,他以為自己一定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有這個自信,不管她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都不能阻止他要見到她,並且告訴她一切的決心。
——當被人向他介紹,那位清麗脫俗的美人就足京都雙璧之一的永安郡主的時候,他不知怎麼形容內心的狂喜,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確實已經嫁人了而且她嫁的人是大曆朝最有權勢的男人。他看到她在人群中,清麗高雅一如當年,不,甚至比當年更加令他心動,可他卻沒有告訴她的機會了。
任何人在看到肖重華的時候第一個念頭都會是自慚形穢,別人不知道他心底的自卑,這種不能擺脫的來自於私生子的自卑,那種的稱呼他一直沒辦法忘懷,他骨子裡就很自卑,所以他看到肖重華這樣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不再有這個機會,他沒辦法走到她面前,告訴她他一直為了她奮鬥到今天。
他看到紅雪去和她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往那邊看,因為只要是跟她有一點點關聯的事物,都能刺傷他的眼,刺痛他的心,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虛弱?其實他一聽到肖重華站在她的身邊時便已經開始有一種瘋狂的想要把他給殺了的衝動。
因為,那個男人毀掉了他的夢想,一個擁有心目中的月亮的夢想。
燕王府的馬車走到云何橋上,紅玉透過車窗,輕聲撥出一口氣道:“小姐,河燈真美啊。”
歐陽暖一怔,手裡的書卷頓了片刻,這才想起大曆朝的平民女子,每每到了春天快要來的時候,便會在剛剛開化的河水裡放燈,祈求來年平安幸福。但這個,只在平民之中很流行罷了。她的心微微一動,突然道:“停車。”
紅玉忙吩咐車伕停了車,肖重華騎著馬,此刻快速下了馬,道:“暖兒,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我想看看河燈。”
肖重華一怔,隨即微笑,竟然伸出手,將歐陽暖從馬車上抱了下來,歐陽暖吃了一驚,急忙道:“我自己能下來。”
肖重華失笑,牽住了她的手道:“走吧,我帶你去看。”
歐陽暖微微一笑,舉目望去,就看到輾轉而過的河水微波粼粼,青色如一匹無繡的盈亮絲綢。河下的臺階上,有不少年輕的女子正在將手裡的河燈放入河流中,河燈順著流水一路向前,燃起豔麗的火,幾乎遮住了半邊的河道,只留下耀眼穿梭的紅。橋上,還有成樣結隊的小孩子,手牽著千在唱童謠:“河燈亮,河燈明,牛郎織女喜盈盈。”、“河燈一放三千里,女娃歲月甜如蜜”、“放河燈,今日放了明日扔!”
“她們在許願嗎?”歐陽暖輕聲問道。
“是,在許願。”肖重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格外溫柔。
歐陽暖微微笑了,前生的她緊守貴族女子的禮教,從不曾有絲毫的逾越,更不曾像是平民少女一樣跑來河邊放河燈,許下自己的心願,她遠遠看著那些少女將河燈放下去,又閉上眼睛誠摯許願的棋樣,眼中流露出一絲的羨慕。
肖重華突然鬆了她的手,快步走向河道,歐陽暖吃了一驚,卻看到他向一個年輕的粉衣女子說了幾句,那女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歐陽暖愕住,很快見到那女子面紅耳赤地將手裡的河燈交給了肖重華,隨即肖重華快步走了回來,將河燈給了歐陽暖:“許個願嗎?”
歐陽暖徹底呆住,她簡直懷疑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是不是她一直以來認為的那個冷酷的夫君明郡王,她沒有想到,他一點點在她的面前剝去了冷酷的外殼,變得溫柔的同時,他將自己最軟弱的一面展現在了地的眼前。
這樣的變化,讓歐陽暖不知所措。
“不要嗎?”他這樣問道。
歐陽暖笑了,從他手中接過了白蓮般的河燈。低頭一看,燈紗紅得很耀目,扎得甚為精美,令人看了就覺得很開心小手不知不覺地攥緊了,她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彷彿心跳得特別快。
她一步步走到河邊,將燈放進水裡,看到那河燈搖搖曳曳地在水中打了個圈,就緩緩地朝下游飄去。
歐陽暖一直盯著那河燈消失,才收回眼神。她轉頭望向肖重華,臉上泛起了笑意,淡淡地道:“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