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為難的神色道:“我只是說看起來,又不是真的。”
“就她也配?一個只會吃紅菜湯蘸酸麵包,舔盤子的傢伙,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東西,也配和隱哥哥站一起?”
聽到小門小戶四個字,郝小姐微微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她出身寒微,父親是紗廠的小職員,年紀大了升職無望,整日勤勉工作只求不被裁員,還能領點微薄的薪水,勉強養活四個孩子和老婆。一家子五口人擠在一間亭子間裡,父母帶著小弟睡一張床,一道布簾子外是她和兩個妹妹擠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在妹妹們橫七豎八中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後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碰到哪個妹妹她氣惱地大叫起來,那樣子一家子都不要睡好了。
深夜,她聽著她父親粗聲的喘息從對面傳來,她母親嗚嗚咽咽:“孩子們還……”接著是竹床咯吱咯吱的搖動。
她像是聽到最可怕的事情,用力捂住耳朵,緊緊咬著嘴唇,心裡充滿了鄙夷:真不要臉,弟弟還在旁邊睡著呢。樓下,那個癆病鬼的咳嗽聲好像貼著她的耳朵,呼啦呼啦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也不知誰這麼晚了還在哼唱:粉廠毗布廠,紗廠搭絲廠,廠裡做工鄉下大姑娘呀,一進那絲廠學時樣呀,身浪廂個香水末灑得嘞噴噴香……
從前年郝小姐就盼著他嚥氣,每天夜裡聆聽著他人的痛苦這般真切,時間久了她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害上癆病,可他活得依然很來勁,經常晚上咳嗽一陣還喚他姆媽起來給他熱點心吃,肉包子的香味透過地板一個勁往郝小姐的鼻子裡鑽,而她,只能蜷縮著手腳,腳尖早已經冰涼一片,和此刻的心情一致。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看到癆病鬼紅著眼睛坐在樓梯口,笑眯眯地打著招呼:“妹妹,上學去啊。”
多可笑,這麼個癆病鬼還打過自己的主意,託人來說親,她母親還有幾分動心,倒是她父親清醒些,思忖片刻說道:“實不相瞞,小女是訂過親的。”她母親聽到這話,張大嘴巴點點頭,又嘆一口氣。她的確訂過親,讀書的錢都是未婚夫家裡出的,可那未婚夫卻是個傻子!是父親廠里老板的親戚,一張大胖圓臉,像是被小孩子惡作劇地在上面隨便按個手印,留下幾個窟窿就算是五官,笑起來會流下老長的口水,嘴裡也叫著妹妹,那雙不安分的手卻早就想摸到她身上。呸,還不如那癆病鬼呢!看著那紅眼睛的癆病鬼,郝小姐每天都幻想著只要從後面輕輕一推他就能能跌下來摔斷了脖子,叫他每晚再咳嗽個沒完,真是吵死了。
艾爾莎和羅三小姐一樣,說話何曾考慮過別人。她瞟了郝小姐一眼,不耐煩地問:“咱們班張彼得對你有意思,你到底怎麼想的?張彼得那麼好的條件都看不上,眼睛長到頭頂了哇?”
郝小姐為難地說:“可是,我聽人說他是有太太的。”
“那有什麼?只要跟了他,總能還了你未婚夫家的那些錢,你就自由了。”
艾爾莎並不像平日表現出的那麼單純。
郝小姐低下頭手緊緊拽著毛線衫的一角。
艾爾莎啪地一下打她手一下,嘴裡嚷著:“又做這種小家子氣的動作,寒顫死了,早就告訴你裝也得裝名門淑女點,哎呦,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郝小姐急忙鬆開手,嘴裡訕訕地:“我忘記了,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你總是這樣,小家子氣十足,總之,這次我一定要改造你。”
(未完待續。)
第二章 貼心的女伴
艾爾莎嘴裡說著改造,眼睛卻不住往下瞄。
她看到羅隱和蘇三在船舷邊站著,羅隱伸手還指著遠方不知在對蘇三講什麼。她看的格外入神,根本沒注意到郝小姐在一邊悄悄打量著她的那種眼神。
那是一種充滿了複雜**的眼神,有痛恨有羨慕也有說不出的幾分其他色彩。
“你說那女人是不是像我示威呢。”
艾爾莎轉過頭問。就在她轉過來的瞬間,郝小姐立馬變成非常恭順的模樣,探身向一層甲板看著,然後搖搖頭說:“看不出來,她們好像並沒有……如何……”
“並沒有如何,還想如何?”艾爾莎忽然暴躁起來,啪地一拍桌子,指著郝小姐罵道:“又不是嘎梁小官(戴眼鏡的),這點事情都看不出,我帶你出來幹嘛?”
郝小姐訥訥地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一味賠笑。
“就曉得笑,你是賣笑的哦?想賣笑何必來上學釣金龜,儂早早去長三堂子好了。”
艾爾莎罵起人來原來竟然這麼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