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補子。兩人漸漸走近,只見都是四十多歲年紀,左面一個白臉長鬚,右面一個黑臉虯髯,左眉上還好長的一條刀疤。
“這是北平孫都督麾下僉事龔元方,這是新除京衛指揮同知夏國堅。”其實不用周顛介紹,凌衝怎會不認識這兩個人?龔元方就是丹楓九霞閣的叛徒龔羅睺,而那個夏國堅,原為擴廓帖木兒麾下軍官,正是十六年前在懷遠放馬踩死他祖父的大仇人!
周顛注意到凌衝面色改變,微微一笑,說道:“你與龔僉事是老相識了,與夏同知間的過節,我也聽令師講過。只是這二位既已反正,前仇揭過了的好。”凌衝還沒回答,龔羅睺先進前一步,深深一揖道:“下官拜見凌侍郎。”夏國堅本不清楚自己和凌衝有仇,十餘年前放馬踩死一個老百姓,他怎會在心上?看龔羅睺上前行禮,也趕緊照貓畫虎:“才來京城,尚未拜見侍郎大人,恕罪,恕罪。”
兩人都是從三品職銜,比凌衝差著一級,因此搶先見禮。凌衝聽了周顛的話,看這兩人態度恭敬,也不由自主地一拱手。他在心中問自己,自己真的是大度呢?還是這兩年來被種種疑惑憤懣之事,已經把稜角磨平了呢?
周顛不等凌衝多想,關照三人說:“陛下將出太平門了,天師巳正就要開壇,你們速速趕去。且警醒者,若見那彭素王,最好引他往正氣亭方向來,我在那裡接應。”龔羅睺深深一揖,向凌衝擺手道:“大人先請。”
凌衝無奈,只好和兩人一起跨馬來到鐘山上常遇春墓邊來。鐘山又名紫金山,在南京城東北方,出了太平門不遠就到。只見常遇春墓邊已經整整齊齊站列了不少禁軍與官員,墓前搭起一座七尺高的土壇,上擺香案果品,後面立著三丈高八面大幡杆。凌衝三人分別站到班中,時候不大,旌旗招展,兩列金甲武士簇擁著明黃傘蓋下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來到壇前。
朱元璋環視群臣,低聲吩咐了句甚麼,立刻,身邊一名太監躬身答應,走到佇列前,大聲叫道:“兵部右侍郎凌衝、北平都督僉事龔元方、京衛指揮同知夏國堅,見駕哪!”三人急忙出班到黃羅傘蓋下跪倒。朱元璋低聲說道:“周顛已與朕說知了。你們三人隨侍在朕身側,以防不虞。”三人口稱“領旨”,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候,龍虎山張天師率群弟子走到壇邊。凌衝看那張天師,約摸五十多歲年紀,頭戴紫金道冠,身批八卦鶴氅,足登雲履,手捧如意,見了皇帝,稽首不跪。朱元璋也不以為意,招手道:“天師到朕身邊來。”
張天師告個罪,走近皇帝,輕聲說道:“聽聞有匪類潛伏左近,伺機行刺陛下,貧道有一劣徒,粗通些拳腳,可以護駕。”說著一招手,從他身後走出一名胖大道人來。朱元璋笑道:“原來是尉遲真人,朕開基前也見過的。”那道人手持拂塵,深深一揖:“尉遲鶴見駕。”
凌衝聽說過此人,乃是龍虎山天師宮副領,武藝獨步贛中。當下朱元璋點點頭,請張天師上壇演法。張天師忙道:“陛下是真仙下凡,拯救世界的,貧道怎敢僭越?”朱元璋笑笑,率先走上壇去。
凌衝、張天師等人都跟在皇帝后面。上了壇,東北側早擺了一張披著繡龍錦緞的太師椅,朱元璋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滿場除了有“真人”稱號的幾名道士,全都跪下磕頭,山呼萬歲。朱元璋捻著鬍鬚,志得意滿。時辰一到,張天師走到香案後面,燃燭祈禱,畫符踩罡。凌衝對此沒多大興趣,也看不懂,只是遊目四顧,注意四周的情況。
尉遲鶴走上兩步,遞給張天師一道黃綾,天師接過,高聲朗誦,不外是祈告上天,保佑大明江山萬年永固的陳詞濫調。他正好讀到“伏願奸惡授首,宇內清平”一句,突然一個聲音在頭頂上響了起來:“奸惡已授首也!”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通”地擲到朱元璋腳前。
凌衝聽這聲音,分明就是彭素王,不由嚇了一大跳,低頭看時,那東西在地上打了個滾停住,竟然是一顆血跡斑斑的首級!朱元璋嚇得一縮,問道:“此是何人?!”凌衝看清楚了那首級,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得加上“微臣啟奏”的帽子話,直接叫道:“這是牟玄聖的頭!”
前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凌衝抬起頭來,只見左起第五面幡杆頂端,傲踞一人,長鬚儒衫,正是彭素王。朱元璋聽了凌衝的話,也抬頭望去,同時高聲叫道:“甚麼人殺了此獠?下來打話!”
龔羅睺閃身遮在朱元璋的面前,口呼:“陛下恕臣不恭之罪。這個便是反賊彭素王了!”朱元璋嚇了一大跳,因他多年領兵,習慣性地就往腰裡去摸佩刀,可是摸了一個空——現今他身為皇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