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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次順序與你與饑荒

並無“理想主義”這一說,所以她當然也不可能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

其實她的計劃推進得不算太過艱難。這個精妙的囚籠在最初就成功阻斷了一切憎恨的湧入,也順利熬過了數百年的紛爭,饑荒始終在她的結界之中盤旋,如愚蠢的蒼蠅般尋不到——也不可能尋到出路。

她期望的平和也在這數十年裡降臨了,倘若沒有意外,再過幾百個夜晚,饑荒就會如她設想的一般,在無數次的逃脫嘗試中自我消亡。

“可是那件事情在去年發生了……好像叫金融危機,對吧?”她蹙起眉頭,很費勁地思索著,“我不太理解這個概念,但我知道人們對財富的渴求和家產破滅後落入的絕望境地,那些痛苦全都被這傢伙吸收了,它的一部分得以逃逸……也許是因為我的結界維持了太久,不可避免的稍稍弱化了一點吧。”

“看來都是你的錯嘛。”

“倒是你來試試看呢。”她擠出很客氣的笑容,“我已經足夠努力了。金融危機這種意外,無論是誰都沒辦法預見。”

他咕噥著摸摸下巴:“要我說,華爾街那群傢伙應該能行吧?”

“不要說我聽不懂的詞。”

“沒問題。”

嘭——鬆軟卻也乾脆的聲響,他們跳落到這一處嶄新的山之空洞中。尚未窺見蝗蟲的蹤跡,不知道究竟是逃到了什麼地方去。也有可能依舊蟄伏著,只待他們踩中它的陷阱。

不過,對於蝗蟲是否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獵人,五條悟還是心懷疑惑。

“我有時會想……”她小聲說,“究竟是這個咒靈引發了饑荒,還是因為饑荒的出現,才詛咒從讓民眾的怨恨脫胎而出。”

五條悟輕輕嘆氣,無奈地聳肩:“這簡直就像是在問,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對吧?”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我認為先誕生了雞。”

聳起的肩膀僵在半空,這可實在不是五條悟希望的話題走向。

“不是……拜託。”他都快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我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你對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看法。”

“那你應該說得更直白一點,而不是丟擲了疑問卻不希望對方予以回覆。”

咦,反而變成他的錯了?

“是你太死板了吧。”他毫不留情地把罪責推還給她,“怎麼變成我不夠直白了?”

“你是個不直白且性格很爛的傢伙,這個印象已經刻進這孩子大腦裡了。難怪會被她記恨。”

“說的什麼胡話。阿憐怎麼可能記恨我。”

“如果你更願意相信自己的話,我不會有意見。”

“你的性格絕對比我更爛啊。”

“謝謝。”

“這不是誇獎。”

“……也還是謝謝你。”

果然這世上不應該同時存在兩個六眼。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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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平安□□年六月十三,京都,□□□—

應當如何去形容一場災厄的到來呢?

假使是地震或是山體的傾塌,那將是分外突兀的一次降臨,誰也不可能遇見,直到地動山搖的恐懼感驟然襲來。隨後便是徐徐蔓延的痛苦,滲入破碎的房屋與斷壁殘垣之下的死亡之中,是直到多年之後依舊會心生恐懼的噩夢。

你遭遇的災厄並非地震,也不是山之傾倒。在回看過去的現在,你當然意識能夠早早地到異常的預兆,也大可以在最合適的時候做出更明智的決定。可正如你所說,你所看到的只是過去。

最初看到的是蝗災。

這種不知飽足為何物的貪婪蟲豸從暮春的四國飛來,如同深綠色的影子,細細密密地盤踞天空,織成看不見的網,籠罩在春末的麥子上。待離去時,莊稼抽出的嫩芽早已消失無蹤,之餘下一節光禿禿的莖,被日頭暴曬了一個午後便化作枯黃色的尖刺。那時人們有些擔憂,但尚未絕望。

蝗蟲過境,這事兒不算少見,幸好前兩年皆是豐年,還不至於就這麼耗盡口糧。佃戶也慶幸著蝗災未在秋收時節來臨,心想在春日走到盡頭之前,尚且還能再種下一撥莊稼。雖然收成會晚一些,但也不打緊。

夏日起,連月的曝曬將土地崩裂,偶有的陣雨根本無法滋潤這片大地。枯死的莊稼將理想的收成斬半,饑荒從冰凍的土地中萌芽。

真正的旱災來臨了,從一向風調雨順的京都蔓延至這座巨大島嶼的海岸線。不知蟄伏在何處的蝗蟲總會在將要收成之時湧出,豐年的餘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