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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的天性,所以窮歸窮,倒也開心!可是對那兩種穿著黑衣黑褲,靠兩條退走路的人來說,一切都是瘡傷,人生給他們展示的,只是醜惡的一面,經受了初出道時的種種屈辱之後,他們臉上現出了陰沉、挑釁的表情,目光裡迸射出鬱結已久的仇恨與野心,就像是一場潛伏的大火,突然竄起的火苗。當兩個老同學二十年後不期而遇,有錢的會避開窮困潦倒的同學,會不認識他,會為命運之神在他們之間挖掘的鴻溝感到吃驚。一個人是駕著財運亨通的駿馬或踩著步步高昇的彩雲暢遊人生;另一個人則是在巴黎城下的汙水溝裡爬行,遍體鱗傷。見了布朗大夫那身外套和背心而避開的老同學,真不知有多少!

在茜博太太那出生命垂危的喜劇裡,布朗大夫為何配合那麼出色,現在就很容易明白了。形形色色的貪慾和野心,都是可以感覺到的。見女門房身上的器官沒有絲毫損傷,脈搏跳動均勻,四肢活動自如,喊叫起來聲音高得驚人,大夫馬上便明白,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死到臨頭,準是有所圖謀。如果這假裝的重病很快治癒,肯定能讓他在居民區裡轟動一陣,於是,他把茜博太太所謂的內傷說得更加嚴重,要不是搶救及時,就沒命了,總之,他給女門房開了所謂的藥,做了一次神奇的手術,終於妙手回春。他在戴斯甫朗的偏方寶典中找了一個怪方,用在了茜博太太身上,很謙虛地說這次手術成功全靠那位偉大的外科醫生,自稱是效仿了他的做法。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都是這麼大膽。一切都可用作他們往臺上爬的梯子。可是,任何東西都會用壞,就是梯子也不例外,所以不管是哪一行,那些初闖天下的人都不清楚哪種木頭做梯子最結實。有的時候,巴黎人對別人轟動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應。他們搭臺搭厭了,會像寵慣的孩子一樣鬧脾氣,不再需要什麼偶像;或者,說句真話,往往沒有什麼才子讓巴黎人迷戀。礦脈中可以開採出天才,可也有貧乏的時候;這時,巴黎人便會抗議,不總是樂意為平庸之才貼金,把他們當作偶像來崇拜。

茜博太太像平時那樣風風火火地闖進門去,正碰上醫生和他老母親在桌上吃飯,吃的是所有生菜中最便宜的野苣生萊,當餐後點心用的只有一小尖角布里乳酪,旁邊擺著一小盤“四叫化子”乾果,只見裡邊有很多葡萄乾的碎渣,還有一盤很差的蘋果。

“母親,您不用走。”醫生按著布朗太太的胳膊說,“是茜博太太,我跟您提起過的。”

“太太好;先生好。”茜博太太說道,一邊往醫生指給她的椅子上坐。“噢!這位就是您母親大人?有位這麼有才的兒子,真有福氣!太太,您兒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把我從死神手中拉回來的。”

朗寡婦聽見茜博太太這麼恭維她兒子,覺得她很可愛。

“我是來告訴您,我親愛的布朗先生,這話就我們之間講講,可憐的邦斯先生情況很糟糕,我必須跟您談談他的事……”

“到客廳去。”布朗大夫說道,一邊向茜博太太指了指女傭人,這手勢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

來到客廳,茜博太太便一五一十地談起了她跟那對榛子鉗相處的情況,又把她借錢的事美化了一番,說她十年來為邦斯和施穆克幫了很多大忙。聽她的意思,似乎沒有她慈母一般的照顧,那兩個老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裝著一副慈善天使的模樣,抹著眼淚說了一大堆謊話,還真把老布朗太太的心給說動了。

“您明白,我親愛的先生,”她最後說道,“萬一邦斯先生死了,他到底對我有什麼安排,無論如何得弄清楚;我並不希望他死,因為您知道,照顧這兩個好人,就是我的生活;要是他們中哪一位不在了,我還會照顧另一位。我呀,天生就好做別人的母親。要是沒有人讓我照顧,讓我當孩子待,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呀,要是布朗先生樂意,請給我幫個忙,我感激不盡,我想要先生跟邦斯先生談談我的事。我的天哪!一千法郎的年金,是不是太多了,您看呢?這等於是為施穆克先生要的……咱們那位可愛的病人跟我說過的,他一定會把我託付給那個可憐的德國人,看來施穆克就是他的繼承人……可是用法語連個意思都講不清的人,能指望嗎?再說他朋友一死,他肯定很傷心,會回到德國去的……”

“我親愛的茜博太太,”大夫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這類事情跟醫生不相干。要是他們知道我跟病人立遺囑的事情有牽扯,就會禁止我幹這一行。法律是不允許醫生接受病人遺產的……”

“多蠢的法律!把給我的遺產分給您,誰阻止得了我?”茜博太太立即回答說。

“還有呢。”大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