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跳到空中,左手握球置過頭頂,右手推球而出,球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飛向已經露出銀色金屬的橙色籃框,橙色的油漆因為無數次籃球的摩擦而磨掉了……籃球越過籃框,直落網窩,就像過去你在南達科他州做的那樣,人群發出震天的歡呼聲,你單膝跪地,受傷的膝蓋已經毫無知覺,你倒在地上,肯塔基·威廉姆斯在回到球場時,絆倒在你的身上……
你躺在那兒
你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你感到很欣慰。
在四百英里外的西北方向
你的母親在點頭。
兩天後,埃利斯·蒂爾曼收到了《威奇托之鷹報》,邁克爾打球的時候他訂閱了這份報紙,現在想退訂了。體育版的頭條新聞是
震驚者隊擊敗內布拉斯加,91比89
蒂爾曼獲得24分;
受傷病困擾,可能無法進入職業隊
他想把文章剪下來,和其他有關邁基的剪報一起貼到加油站去,但是魯思·蒂爾曼對這些事聽都不想聽。
邁克爾的分數剛剛夠進研究生院,但是一旦錄取,那可是一件嚴肅的、辛苦的工作。無情的工作——六年,包括博士論文。在伯克利,他蓄了鬍鬚,遇到了人生第一次愛情。她叫娜迪亞,喜歡穿黑色的長筒絲襪、長裙,來自費城,她的父親是當地工會的組織者。他們在一起住了兩年,六十年代時,伯克利正在變成所有事件的中心,至少他們是這麼以為的。
娜迪亞參加了美國和平隊,認為邁克爾也應該加入,“做出一點回報,邁克爾。”她說。
他已經獲得博士研究的一個獎學金,他想要這個獎學金。他對她說:“我會用另外一種方式回報。”
邁克爾刮掉鬍子,娜迪亞收拾行李離開了。他有點失望,但是並不生氣,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可能這樣比較好。”她對他說,“你是獨生子,從你對你生活的看法,從和你一起生活的感受,讓我開始思考獨生子女是生就孤獨的,至少你是。”她的語氣軟了下來,看著他:“過去的日子很美好,邁克爾。”
他笑著說:“確實很好,我是說真的,娜迪亞。在很多事上,你都教了我很多東西。保持聯絡。”他跟她吻別,看著他兩年的生活隨著灰狗長途汽車遠去了,他步行去經濟系,遞交了接受獎學金的信。他回到公寓,依然能聞到她的氣息,看著娜迪亞貼在牆上的列寧、愛因斯坦和馬克·吐溫的海報。他開始想念她了,但是她是對的:他喜歡孤獨,也受過這方面的鍛鍊。獨生子女都明白,最終都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們在生活中不斷練習,為孤獨的到來作準備。
3
特里凡得朗郵車慢慢地停了下來,人們把水果和茶從車窗外遞進來,為了換一些盧比。蚊子也從車窗外鑽進來,為了換一點鮮血。汗沿著邁克爾的脊背、胸膛、臉龐往下淌,他又一次盯著傑莉·布萊登的照片看。
有一個人從他的肩膀上看過來,笑著指著傑莉的照片說:“很漂亮。她人好嗎?”
邁克爾說她人非常好。
“你的女人嗎?”其中一人問道。
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在回答前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微微一笑:“可能吧,我沒把握。”火車繼續行駛,穿過黃昏,進入紫色的夜晚。
兩個小時之後,有一個座位空了出來。他向空位走過去,然後注意到那個孕婦在另一邊,就是那個他幫著扶上火車的孕婦。他向她指指空位,她點頭致謝,坐下了。不久他感到有人拽他的袖子,兩個印度男人緊緊地擠在一起,給邁克爾讓出了座位的一角。他把揹包甩到頭上的行李架上,蜷縮在他們讓出來的那一小塊地方。
他們開始聊天,多數是用肢體語言,不過可以進行下去。那兩個男人是正從集市回家的農民。他們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知道了邁克爾的職業,他立刻感受到了印度人對教師的敬意——尊重、敬畏、感激。“最崇高的職業。”一個男人用帶有濃重口音的英語說道,其他人微笑著點頭表示同意。
他剛開始上研究生時,熱情很高,想成為一個學者或者教師,真的,那是他當時認為的最崇高的職業。二十多歲時,他想象帶領著聰明的學生穿越現代經濟學理論錯綜複雜的迷霧,如果有足夠的獎學金支援,諾貝爾獎可能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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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舞雪松灣》第一部分(6)
他在工商管理和經濟學院的教員會議上做過一次簡短的發言,“我們好像對創造不感興趣,我們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