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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汝煥沉默著不說話,給自己點上一根雪茄,在凝固的空氣裡吹出一口菸圈來。

眼前,女兒的個子已經快齊自己的耳朵了,那粉###嫩洋娃娃般的樣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這什麼新時代、洋教育?父親的權威全都在江河日下,一瀉千里,女兒已經全然不管老子的意見了。北方在打仗,上海的學生、工商界天天在鬧###、搞捐助,局勢混亂……話說回來,就算生意好做,總也希望女兒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青幫是幫了我們不錯,這男孩也的確救了佩之不錯,但他要是以為這樣就能騙我錦汝煥的女兒到手,那就太天真了!誰知道那拆白黨是不是他們一夥人呢?!幫派裡的事情誰搞得清楚?!

想到這裡,錦汝煥反而和顏悅色起來:“林先生上次救小女回來後,急匆匆就走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道謝呢!林先生是在杜先生那裡共事的麼?”

林懷錦暗含驚喜地抬起頭來,誠摯地望著錦汝煥道:“錦伯伯,我不是杜月笙先生手下,我是從小在張嘯林家長大的。我和錦小姐有過兩面之緣,她曾經幫過我的大忙……錦伯伯,我雖然書讀得少,但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懂得的,且幫會里最講信義二字,所以錦小姐有難,我是誓死要相助的。”

佩之手指絞著自己的衣角,插話質問道:“爸爸,是你讓門房不放他進來的麼?”

錦汝煥嚴厲地望著女兒,大聲道:“你看看你,穿著睡衣就跑出屋子,還像千金大小姐的樣子嗎?這樣怎麼好意思見客人?快去換了衣服再來說話!”佩之憋著氣,低頭出去了。沉悶的書房裡只剩下兩個男人。

錦汝煥從煙匣裡抽出一根雪茄遞給林懷錦,林懷錦趕緊搖了搖手,笑道:“我不會抽菸的,錦伯伯。”

錦汝煥點點頭,鄭重其事地道:“林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把小女從綁匪手中搶救回來。因為我和她母親已經在私底下為她和北平做煤礦開發的薛氏家族二公子定了親,萬一這一次她有什麼閃失,不僅有辱門風,我們也難以向薛公子交代……”

好像晴天響起一個霹靂,震得林懷錦面上變了顏色,吃吃道:“……已經定了親?”他的神色錦汝煥全都看在眼裡,卻還不疾不徐若無其事地笑道:“是的。所以我和她母親才把她看得這樣緊,怕她再出去闖出什麼禍事來,連救命恩人也都連帶著拒之門外了,真是失禮……”

“那麼,佩之對這門親事,怎麼說?”遲延了半晌,林懷錦悶悶地問道。

錦汝煥吐出一口濃濃煙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哪裡懂什麼婚姻和人生?我們做主就可以了。”

“錦伯伯,那你就錯了!”一直都溫恭謙和的毛頭小子此時錚錚然反駁起來,“她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張,如果不情不願地去嫁人,也許她會痛苦一輩子!”

“你怎麼知道她不情願嫁給薛氏家族二公子?” 錦汝煥悠悠然地笑道,眼神卻異常鋒利地逼視著林懷錦,“林先生很熟知我女兒的心事麼?”

“我……”林懷錦回不出話來。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情,而要去娶她,卻是關係到很多人的事情。也許佩之也愛著自己,但那也只能夠隱藏在心裡。兩手空空,家徒四壁,用什麼來提親,什麼來做聘禮?一個窮光蛋,黑幫裡的一個槍手,憑什麼來對一個富有的父親開口說 “我想給你女兒一生的幸福,我能給你女兒一生的幸福”?憑自己的槍法,還是憑打架的身手?

錦汝煥繞過桌子走過來拍了拍林懷錦的肩膀,輕輕說:“年輕人,我看得出你對佩之很好,但是,請你放下她吧。與其她在認清了現實之後冷遇你,不如就維持現在的溫度,做朋友。當然,我和佩之母親很快就要送她去北平了,今後你們也不一定會見面了。”

{No。24} 期盼歸人心難安

所謂佩之已經許配給北平做煤礦開發的薛氏家族二公子,只是個幌子,完全無中生有的噱頭。但錦汝煥也確實有心把佩之送離上海一段日子。只不過,這個計劃沒有來得及實現。

因為在日本人陰謀策劃下,東北戰火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燃燒到申江,“一二八”事變在上海爆發。

從1月底到3月初,滬上百姓的神經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一家人經常吃吃飯就支起耳朵來聽頭頂上有沒有日本飛機盤旋的聲音,就怕空襲警報臺也早被攻擊。最早被轟炸的閘北區華界那裡已經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子,大量難民湧入法租界和英租界。

起先,國民十九路軍,中央軍八十七、八十八師和從江西調回來的十八路軍先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