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喘著氣,依舊小聲地重複著那句話。 。。
第二章 少女的威脅
少年推開門,站到陽光底下。光線將他的影子拖在地上,乾淨的球鞋,乾淨的衣服,乾淨的眼神。
誰都不知道他剛從一間窗臺長滿青苔的黑屋子裡走出來。那間屋裡,磚頭徹起來的床架子上,挺著一具象僵蟲一般蜷縮的屍體。他那雙乾淨到指甲縫的手剛剛為這個被生活折磨得幾近褪皮的軀體了斷。
路過一家店鋪的時候,有一個年輕的*還倚在門邊歪著腦袋對著他壞壞地一笑。少年的眼神睨在她撲滿粉的臉上,那上面勾勒著銀色的眼影,畫著誇張的妝。他也自然而明朗地對她勾出一個笑,笑得象個羞澀的少年郎。他在*背後的鏡子裡留下了一條的傾長的影子,影子比陽光還要明媚。
少年穿過紅綠燈,穿過人群和車流,有節有眼地重複同樣的生活。他顯得那樣年輕,沒有一絲的驚慌,若不是眉間打著折皺,剛才的事情尋不出一絲蹤跡。就象歲月象自來水一樣白花花地在青天白日裡流進下水道,無聲而平靜地進行著。它從耳間,眉間,鼻尖掠過,帶著呼嘯聲。可他折皺卻僅僅是因為對成長的厭惡之意。
一隻純黑的貓立在垃圾堆邊,扇著柔亮的毛,蓬鬆地象要飛起來。它睜著迷離的眼神,謹慎地盤踞在那裡,一臉的傲氣,就象它脖子上正開著一朵驚世炫目的奇花。它展現得能夠洞穿一切。少年的腳步聲還未接近,它似箭一般嗖地飛出很遠,逃離在牆角的隱蔽之處。在黑暗裡用一雙尖銳的眼睛窺視世間所發生的一切。
少年推開了那間熟悉的老門,門上爬滿了紫藤,紫色的花芯顫微微地在風中開啟,漂亮得漫不經心。花是不為誰開的,少年沒有看它們一眼,老門嘎吱地推開了。
光線在少年腳下暗了下來,門嘎吱一聲又被合上,陽光被隔據在門外。就象又回到了那間簡陋的出租屋。窗臺上長滿發黴的青苔,空氣裡浸淫滿潮溼的女人生殖器的腥臊味。
窗朽的窗子緊閉著,窗外掛著女人的胸衣胸褲,屋裡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戰鬥運動,男人在狂吼,女人痛苦地呻吟。啊哦,吼,啊哦,吼,緊張有序地交替,象一場生命變奏曲。
少年憤怒地駐立在窗外,面對那*的叫聲,臉上再次暴露出青筋,還有被盤駁過後一無所有的絕望。象一塊被榨乾了最後一滴汁液的苷蔗,蒼白得毫無血絲。
“你們這些狗男女!賤女人!”少年一把扯下眼前飄蕩的衣物,彎下腰撿起一塊石子,帶著滿腔的憎恨,他狠狠地砸向玻璃窗。
砰,玻璃撕開驚口。觸目驚心。花火象血一般飛濺。
屋內的叫聲嘎然而止。
少年的眼裡燃燒著絕望的火,一直延及至眼底,本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光,漸漸地淡了下去。
風此時又颳了起來,這是一個吹滿了夏風的季節。有一種叛逆的*夾著恨意的血絲慫恿著一顆年輕的心。
“受夠了!我受夠了!”
少年終於狂呼,抱著頭,猶如一隻困獸衝出那間院子。
屋裡一直沉默著,那個被本該少年叫做母親的人此時正躺在一個男人的身體下面,玻璃被炸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也失去他了。
於是她攀出手將身體裡的那個陌生男人纏得更緊些,以便抓住點什麼。她的臉也許也曾象那門上的紫騰花一般毫不經心地漂亮著。但此時已經墜落在風裡,在泥裡,被碾壓,抽乾,花的調謝是一件骯髒的事情。這個不再年輕的女人哼了一聲,頭朝一邊偏了一偏,對摟著男人的腰繼續賣力而痛苦地呻吟起來,“接著幹!用力~啊~”
少年相信,他寧願相信,這就是他所必須地付出代價。被生活毀掉,或者是毀掉生活。或者是也象*一般將一生都葬送。他不在乎。他一點都不在乎。就讓這些平庸和寂寞,孤獨和頹廢,憎惡和憤怒,一點一點將他淹沒,至到死吧。
這條街還是這樣的頹廢。鳥兒尖著步子在破落的房樑上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太陽一點一點地被黑暗吞食掉,在霓虹閃爍的慌亂城市裡,人們在這裡醉生夢死。
*們開始搖拽地出動了,嫖客們開始遮遮縮縮地走進去,那街道里又開始一場一場亂花迷人眼的旖旎場景。
這一切都是毫無羞恥地上演。
少年坐在一張斷牆上冷冷地睨看這一切,耷著長長的雙腿掉在空中。他伸著脖子看日頭隱沒。夕陽西下的時候,鳥兒都各自歸家。天地間似乎一下就僅剩下一個孤獨的他。他聽得見自己靈魂裡的有被什麼東西啃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