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丟下書嘟著小嘴,氣呼呼地說道。
「這……」孫茂才答不上來,這可是儒門聖人講的話啊,但又想想,聖人怎麼會罵包括自己母親在內的女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所以說聖人就是要把百姓都當做豬狗嗎?」薊香歪著頭問道。
「這裡說『芻狗』是祭祀祈雨用的稻草狗哦!」
「所以是豬狗不如嗎?」
「對了,會試要考什麼啊?」
諸如此類的奇怪問題層出不窮,孫茂才一開始還覺得有些麻煩,但不久之後卻反而被她們問得發現自己的一大缺陷──除了對文字的記憶之外,他根本就未曾真正理解過書中的內容。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畢竟宋國科舉制度中,童生、縣試、鄉試的科目全都是「明經」,但會試的科目卻是「策論」,很多讀了一二十年死書的酸儒就栽在此關。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孫茂才也是其中之一,但意外卻發生了,而且來自於三個書讀不多的青樓女子身上。
最後的五個月就在四人吵吵鬧鬧當中過去,孫茂才沒有多讀什麼書,也沒有重讀什麼書,唯一做的就是應付女孩們的各種奇問怪想,務求旁徵博引地解釋明晰,而且還得和時事相結合。
在會試進行的那段時間,三個女孩擔心得連工作都做不好,許文凰直接關門不營業,反正也不會有客人,乾脆帶著她們到試場外開眼界,引來了不少自命風流的傢伙包圍。
也因為如此,剛結束最後一天考試、踏出試場的孫茂才在三個小美女的簇擁之下,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目光如刀」、「千夫所指」,對於那說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古代大儒產生了衷心的崇拜。
而當風韻猶存的許文凰走向他時,這些目光更是凌厲無比,大部分人想的多半是「這小子的豔福跨得真寬」,目光之不善連原先走在他身邊的舉子都不自覺地閃了開來,讓出一大片空地。
「回去再說吧。」許文凰無視周遭的眼光,說道。
「是母親和妹妹吧,一定是的……」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遠方,還有些人如此自言自語著。
如果讓他們聽到這時候挽著孫茂才雙臂的女孩們說的話,想必會當場氣到把孫茂才撕成八塊:「今晚……要通通補回來哦……」
會試放榜那天,許多身穿紅衣,手持銅鑼敲敲打打的報喜人在街道上奔波來去,前往拜訪榜單上有名的各位貢士老爺,無數舉子都在自己登記的住所忐忑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當然絕大多數都是等不到的。
孫茂才也在三女的陪伴下緊張地等著報喜人的來臨。
「不要那麼緊張,緊張也沒有用。」許文凰將燈籠放在門邊說道,為了他,今天可又不用開張了。
「我知道……」孫茂才嘴裡這麼說,放在桌上的雙手卻握得緊緊的,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打算。他當然知道以自己鄉試最後一名的成績,想要會試及第是相當困難的,但沒公佈出來之前總還有一絲期待,也就因為這一絲希望,才會讓他顯得患得患失。
「真難熬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孫茂才的心也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皇榜處那邊,此時正有大批報喜人如熱鍋上螞蟻。
「沒去報會元老爺的喜?你們吃哪行飯的?」頭髮花白、眼尾下垂的老人罵道。他從十六歲開始入這行已經五十幾年了,還將這兼差性質的行當搞成了一門行業,營業範圍從廟會的報馬仔到婚喪喜慶的開路鼓全是,但他從未忘記那個才是真正重要的工作。
會試報喜人,當年不過就是一群閒人賺外快的方法,但他敏銳地發現這行業的潛力,雖然並非所有人都如此,但這終究是普通人和未來的官老爺搭上關係的機會,金榜題名的貢士老爺們除了賞錢以外,多半也會和報喜人聊個天說個話什麼的,「關係」也就這麼來了。
「老頭,啊……頭兒,不是我們不去,是會元老爺的住址好像是假的……」
「假的?怎麼可能,給我看看!」老者差點沒把自己稀落的鬍子扯掉,接過皇榜抄本一看,臉上表情精采萬分。
「東教坊司街……鳳舞樓……他媽的!哪個王八蛋亂改會元老爺的住址!」
「頭兒你說是吧,哪個舉子會住到妓院裡去啊!」
「可也不能不報啊……喂!二狗子,去找那個什麼鳳舞樓,報喜!」
被分派到的年輕報喜人一臉苦瓜:「頭兒,這要怎麼報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