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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他說只有一種辦法可以徹底解決立交橋堵車問題——他畫了一個類似中國老百姓夏天用的蚊香形狀的模型,路面呈陀螺狀盤旋而上,在任何需要的方向都有出口,絕不會有紅綠燈,絕不會有錯車的可能。問題在於,這個立交橋的長度實在太漫長了,從路東到路西直線距離不過一百米,但這種盤香式立交橋將走上二千米以上……費油不說了,而且上去橋面後絕對暈菜,舉例:如你買了傢俱要從鑼鍋巷到陳麻婆吃飯,很有可能繞到餓休克也只到達歐典傢俱門口,或者沒發現出口,一腳油門一去已經開到了駟馬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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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悶有多悶(1)

晉代有個詩人叫王徽之,那天他突然心血來潮,說:“我要去看我的老朋友戴逵。”他離戴逵家的距離大概有幾百裡,那時候又沒有高速路可走,所以他花了七八天才到達。據不完全統計,路上吟詩一百六十四首,捻斷鬍鬚七十二根。詩人通常是神經質的,雅士通常是有怪癖的。當王徽之到達老朋友門前時,他突然對書童說:“回去。”書童不解:“已至此,何以回去?”王徽之說:“我思念老友,如今已盡興,何必親見一面,可以盡興而返了!”成語“盡興而返”從此而得。

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故事,但是一直以來被那些自恃高雅的人們當成格調之典。我讀大學那會兒,老師就用什麼“見是緣,不見亦是緣”,什麼“高山流水,後會有期”來陶冶我們的情操,而我在文學鑑賞課的隨課考試卷子上這樣答題:“丫要麼腦子進水,要麼尿急,駕一屁遁跑路了。”結果當然很悲慘,我不僅得了零分,而且氣得前列腺炎復發的老教授告到系主任那裡,說我境界低下,難為人師(我讀的是師範大學)。

我得承認,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這個問題所折磨,不僅是因為我給系辦公室寫的那一疊檢查,而且因為我不明白人類究竟應該保持什麼樣的居住關係。“同居一城,老死不相往來”是一種居住悲哀,而天天串門訪友又太累了,人類就像豪豬,近了會扎得肉痛,遠了會很寒冷。人類註定是一種群居動物,孤獨是我們精神世界最大的敵人,所以城市才會產生,所以無數的小區、社群才會被建設。前兩天有個房地產老闆找我出主意,他宣稱他將建造一種真正高尚的別墅群,“幽靜!間距大!你根本看不到鄰居家,就算在家裡開PARTY也沒有人找小區保安投訴你”。我看著他說:“那就算家裡發生兇殺案也沒有人知道,直到變成木乃伊。”

上海有個單價超過四萬元的地產專案,口號就是“旁若無人”!它牛逼的地方是,如果你在自家任何一個角度不小心看到了鄰居家的一抹影子,房產商會馬上在那個角落種上幾棵價逾十萬元的參天古樹擋住。我有個做IT業做得精神崩潰的朋友準備在那裡置業,他兩眼放光地說:“這才真正像個人一樣生活啊。”人如果沒有鄰里做伴、沒有隔壁突然發出的少許代表人氣的噪音、沒有生活中那些雞零狗碎的煩事兒,就一定會變態。這是我的理論,特別因世青賽在荷蘭的烏德勒支生活了二十天後,我覺得這簡直是真理。

烏德勒支是荷蘭第三大城市,但估計也就北京朝陽區那麼大。在這個寧靜得嚇人的小城,每天我們一干中國記者的生活被迫很有規律——早餐,採訪,午餐,晚餐,睡覺。如果一定要描寫更多的細節,那就是沒事兒的時候在城市的街道上走。荷蘭的陽光很燦爛,我們經常呆呆地看著陽光把我們的身影拖得長長的,或者把荷蘭人高大的身影壓得短短的。荷蘭更靠近北極,加上實行了夏時制,所以白天無比之長,早上不到八點天就亮了,晚上一直到十一點天才黑盡,在這樣漫長的白晝裡生活其實很恐怖,因為你基本上無事可幹。每天我們走在這座城市的街道上就會偷偷觀看道路兩邊的民宅(荷蘭人喜歡陽光,所以很少有人家用窗簾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的),發現他們要多悶有多悶,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有在電腦前查股市行情的,有夫妻倆對坐餐桌兩側無語凝滯的;在我們每天經過的有一家更絕,那主婦每次都在拖地板,像和地板有仇似的用勁地拖!但我們沒有一次看見有人在與朋友們聚會,荷蘭人民像生活在各自的試管裡被孤獨浸泡的嬰兒。

其實我想說的是,以我這麼多年的觀察,外國人比中國人活得鬱悶多了,特別比起鬥地主、詐金花、泡空瓶子、打麻將等,每年玩法都推陳出新的成都人,他們幾乎就像住在監獄裡。荷蘭是歐洲較開放的國家,但由於教育程度和歷史原因,他們很少與朋友們在一起,好不容易聚一次就當是特別重大的事,提前兩週預約不說,見面時候那種做作勁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