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平康里巷出入青樓歌院;我也曾解衣沽酒,在歌伎舞女的絲竹管絃聲中沉沉大醉,享受著年輕時代的風流歡樂,看到的盡是柳綠花紅春光無限好。寫神京街道繁榮,突出的是“平康巷陌”,儘管也有歌頌大宋江山天下太平之意,但多少也透露了處於末世的北宋王朝的病根所在:皇帝不理朝政,耽於淫樂;上行下效,達官貴人也必然奢華無度,醉心於尋歡逐樂的生活。
上闋所表現的儘管是歡樂氣氛,但因為是對已經逝去不返的歡樂歲月的追憶,所以必然被蒙上一層淒涼的厚紗,加重了現時的悲傷。
下闋從緬懷中跳出,回到了現實中來。“到如今,餘霜鬢,嗟往事、夢魂中”之句,就內容而論與上闋緊緊相啣:四十年前是那樣風光,而到今天,青春逝、人已老,空留下兩鬢蒼蒼如同飛霜;嘆往事,成追憶、如雲煙,只能在夢幻中重溫再現。接下去便自然過渡到記述眼前所見,“但寒煙,滿目飛蓬。雕欄玉砌,空鎖三十六離宮”中的“飛蓬”,是指飄蕩無定的蓬草,也可喻世事散亂不定;“三十六離宮”,是在用典,班固《西都賦》中有“西郊則有上囿苑禁……。離宮別館三十六所”之句,“離宮”本意雖指帝王在皇宮之外隨時遊樂停留的宮室,但在這裡,卻指的是已經廢用的北宋帝王的宮苑。傷心人眼中全是傷心景色,在充滿憑弔心境的詞人眼裡,儘管是春天,也只見:漫空寒煙,遍地亂草,那精心雕琢的白玉欄杆,早已是撲撲灰塵,鳳閣龍樓也被重重封鎖,空寂無人。詞至此處,已盡數鋪陳荒涼孤寂的景色,但作者意猶未了,以尾句“塞笳驚起暮天雁,寂寞東風”繼續寫景,作了進一步地渲染:幾聲悲涼的胡笳傳來,把黃昏裡已經歇止的雁群驚起;也把主人公從憑弔的心緒中喚醒,只覺得東風在吹拂,令人感到更加孤寂。該詞善於捕捉典型以寫全域性,如上下闋中借“御溝”、“離宮”之詞,便傳遞出對北宋王朝的深切懷戀。此外,全篇幾乎都是寫景敘事,並無直抒胸臆之句,但細細品味卻無處不散發著弔古懷舊的憂傷,產生了含而不露、引而不發的藝術效果。(韓秋白)
青玉案
黃公度
鄰雞不管離懷苦,又還是、催人去。回首高城音信阻。霜橋月館,水村煙市,總是思君處。選�斜鸚溲嘀в輳�×艫茫�釙�啤S�還楹璺指隊耄�璺剎蛔 R欣肝抻鎩6懶⒊ぬ炷骸�
這是一首借傷別離以揮發胸中積憂的詞。
從黃公度傳世之作《知稼翁詞》集後跋所記,便可窺知該詞寫作時的背景情況:“公之初登第也,趙丞相鼎延見款密,別後以書來往。秦益公聞而憾之。反帛幕任滿,始以故事召赴行在,公雖知非當路意,而迫於君命,不敢俟駕,故寓意此詩。道過分水嶺,復題詩云‘誰知不作多時別’;又題崇安驛詩云‘睡美生憎曉色催’,皆此意也。既而罷歸,離臨安有詞雲‘湖上送殘春,已負別時歸約’,則公之去就,蓋早定矣。”這段文字介紹了詞人黃公度以其蓋世才華於紹興八年(1138)以進士科及第,且取得第一名;受到當時宰相趙鼎的賞識,在黃公度出任外職後與趙丞相亦時有書信往來。專與忠貞之士作對的奸臣秦檜對此非常氣惱。黃公度任泉南(在今福建境)籤幕之期始滿,秦檜便假借君命令他速回都城臨安。公迫於聖命,不敢延誤,《青玉案》一詞便是離泉南動身返臨安時所作。他深知生於亂世,虎狼當道,剛直不容,趙鼎已罷相,朝政在秦檜手中,自己此去只有一條出路便是免職。於是,一腔忠貞、滿腹憤悶,不敢直陳,便化作別情離恨噴薄而出。
上闋寫初登離途,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難以分舍,令人思戀。詞作者是莆田人,莆田在今福建境;他在泉南任籤幕之職,泉南也在福建泉州一帶。現在他要離開家鄉赴命臨安,自然是離情滿懷。“鄰雞不管離懷苦,又還是、催人去”之句,樸實無華地以對報曉鄰雞的憎怨寫出了不願離別之心情,十分自然生動。“回首高城音信阻”表達他登上離途後,回頭遠望那漸離漸遠的高大城樓已不得見,音信阻絕。接下來“霜橋月館,水村煙市,總是思君處”中前兩句寫曉行夜宿,所經之處有濃霜覆蓋的板橋、月光籠罩的驛館、綠水環繞的村莊、煙霧濛濛的城市,無一處不使人加深思念、觸景傷情。詞中“催人去”的無情的“鄰雞”、看不見的“高城”、“思君”裡的“君”,自有它的象徵意義,前者是指不可抗拒的邪惡不正的勢力;而“高城”與“君”則是指正義所在之處與高義之人,這是懷念已被秦檜排擠、謫居潮州,後終被脅迫絕食死去的趙鼎?還是寄希望於最高統治者高宗趙構?
下片寫身在離途,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