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復得。他又可以自由地和朋友們安排聚會、制定閱讀計劃然後去買書、想一想自己最適合什麼樣的工作。此後許多年,凱文一直擁有這種獨特樂趣:在仔細思考生命的失去之後又重新贏得生命。在他看來,未來具有某種特殊價值,它是上帝賜予的禮物。
儘管是一名基督徒,但凱文並非一個狹隘的原教旨主義者,他透過廣泛的研究豐富了自己的視野。他曾在佐治亞大學擔任科技電影製作人,這段校園生活讓他有機會接觸最新的計算機網路。他為《新世紀》(New Age)雜誌撰寫旅遊文章,還創辦了一本專注於休閒步行的雜誌。在跨越國界的腳踏車朝聖之旅中,他寫下許多詩句,其中一些發表在《共同進化季刊》(CoEvolution Quarterly)電子雜誌上。這本雜誌的創始人叫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當他決定將雜誌改名為《全球評論》(Whole Earth Review)並重新發行時,他說服凱文移居西部,成為雜誌的一名編輯。
《全球評論》辦公室的外面鋪著棕色鵝卵石,這房子隱身在馬林郡靠近海灣的一條街上,街名是“第五門大路”(Gate Five Road)。在那個年代的北加利福尼亞州,真正的權力中心似乎喜歡隱身於視野之外。該地區的最高建築是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的塔樓和Transamerica的金字塔,它們代表著上一代人對權力和財富的憧憬。儘管舊金山的官員仍然把那裡稱作通往太平洋沿岸的門戶,但這個城市的主要產業卻是旅遊。在上一個繁榮期鼓吹經濟要低速增長的人們,提出了限制新辦公樓高度的議案。他們獲得了成功,但許多房子根本沒有達到上限,因為房地產實在沒什麼利潤。與此同時,一些著名的科技公司卻在悄悄地創造奇蹟。一些大塊頭,比如位於帕勒阿爾託的惠普、位於庫珀蒂諾的蘋果,都有他們自己的公司大院。小一點的企業、投資公司、諮詢機構、科研實驗室,只要你有地址、嚮導和地圖,也可以找到。比如在聖克拉拉市的某個死衚衕盡頭、在馬林郡碼頭沿岸、或者半島堤岸那高高的草坪後面,或者“沙丘”和佩基·米爾路。
如果有一個經驗豐富的導遊帶你參觀“遠見研究所”(Foresight Institute)——奈米專家埃裡克·德雷克斯勒(Eric Drexler)在那裡構想如何在單分子上製造電晶體,或者走訪凱文工作的“第五門大路”,你會發現,這些企業的過去和現在存在多大的差別。自從25年前微型計算機發明以來,當地的富豪培育了不少非營利機構,這些機構刺激了新商業,新商業又招募工程師,工程師又資助新企業。伴隨這一過程,程式設計師和為新技術搖旗吶喊的人,把大公司變成小公司,又讓小公司逐漸長大,就這麼迴圈輪迴。所有這些,在當地搭建起一個精緻的網路,為相互滋養和支援提供鋪墊。路易斯和他以阿姆斯特丹為基地的雜誌,其實也是這個網路的一部分,但路易斯並不知道如何利用這個網路。邁克爾·沃爾夫向他描述的那種紐約權力層級,在這裡是看不到的。
在《電詞》的最後一些日子裡,路易斯曾去海灣地區做調查採訪,在那次旅途中他第一次見到凱文·凱利。凱文坐在書山和紙堆中,各種書籍從地上壘到肩膀那麼高。他樂呵呵地告訴路易斯,如果他想成功,就必須搬到舊金山去。但路易斯當時認為,這個建議實在有點不計後果。搬到舊金山,那又能怎樣?
一年之後,他和簡飛躍大洋,眼巴巴地指望蘭迪的天使投資人會找到他們,但卻一次又一次失望。簡瘋狂地打電話,向200多個機構推銷這本雜誌,但每次都是失敗。對路易斯這樣一個垂直下墜的人來說,凱文的建議如果不是自鳴得意,至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尤其是凱文坐在《全球評論》辦公室那擁擠但卻舒適的椅子上提出這個建議,附近是“新世紀人”的小艇、退休的外科醫生的帆船,還有按點出發的愛斯基摩皮船。
蟲工木橋◇BOOK。◇歡◇迎訪◇問◇
第18節:反饋(2)
但凱文的建議也是正確的。舊金山的反正統文化、經濟繁榮和蕭條的輪迴,再加上聖克拉拉谷的計算機天才,以及看不見的資本儲備,已經創造出許多新的文化資源,而這些資源當時尚未有人開發出來。所有原材料都在那裡,惟一欠缺的就是將之召喚出來的一聲吶喊。當最後一筆錢花光時,路易斯在一種互相矛盾的恐懼中失魂落魄:一方面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另一方面他認為肯定有人捷足先登,完成他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