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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沙發旁,自己坐在安的身旁,開始用一種低沉又安慰的語調說起來。有一次,他還傾斜著身體,擁抱了安。她能感到醫生的胸脯均勻地頂著她的肩膀,一起一伏。她睜著眼,任由他抱著她。霍華德去了洗手間,但沒關門。在痙攣般的痛哭之後,他放水洗了把臉。他走出來坐下,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電話。他看著電話,好像是要決定該先做些什麼。他打了幾個電話。過了一會兒,弗朗西斯醫生用了電話。

好事一小件(10)

“現在我還能再為你們做點兒什麼別的嗎?”他問他們。

霍華德搖搖頭。安盯著弗朗西斯醫生,像是沒法理解他說的話。

醫生送他們走到醫院的前門。這是上午十一點。人們正出出進進。安能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緩慢,甚至可以說是勉強,不情願地邁動腳步。她覺得是弗朗西斯醫生要他們離開,而他們本應該留下來的,留下來才是他們該做的事。她向外看著停車場,然後回頭看著醫院的門前,搖起頭來。“不行,不行,我不能就把他扔在這兒,不能。”她聽自己這樣說,覺得這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自己說出來的,只是些電視里人們面對暴力或是突然的死亡時,吃驚地說出的話。她想用她自己的語言。

“不行。”她說,不知怎麼的,記憶裡那個黑人女人懶洋洋地歪在肩頭的腦袋又出現了。“不行。”她又說了一遍。

“今天,過一會兒,我還會跟你聯絡,”醫生正和霍華德說話,“還有事情要做,還有些事情要整理弄清楚,我們才能滿意。有些問題還需要澄清。”

“驗屍?”霍華德說。

弗朗西斯醫生點點頭。

霍華德說,“我明白。”然後他又說,“噢,天哪,我不明白,醫生。我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

弗朗西斯醫生摟住他的肩膀。“對不起。上帝啊,我太抱歉了。”他鬆開霍華德的肩膀,伸出了手。霍華德看看伸出來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弗朗西斯醫生又抱了安一次。他似乎洋溢著安無法理解的仁慈。她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但眼睛一直睜著。她一直盯著醫院看,他們的車開出停車場的時候,她還回過頭看著醫院。

在家裡,安手插在大衣兜裡,坐在沙發上。霍華德關上了孩子屋的門。他開啟咖啡壺,然後找到一個空盒子。他本來是想把散落在客廳裡的那些孩子的東西撿起來,但他只是和安一起坐在沙發上,把盒子推到一邊,身體向前傾斜,手臂耷拉在兩腿之間。他哭起來。安把他的頭拉到自己的膝頭,輕輕拍他的肩膀。

“他走了。”她說著,繼續輕拍他的肩頭。在他的抽泣聲上,安能聽見廚房裡咖啡壺的嘶鳴。“好了,好了,”她輕柔地說,“霍華德,他走了。他走了,現在我們必須適應這點。適應孤獨。”

過了一小會兒,霍華德站起身,拿著盒子在屋子裡漫無目的地轉圈子。他沒有往盒子裡撿任何東西,只是把一些零碎收拾到沙發一頭的地板上。安仍舊坐著,手插在大衣兜裡。霍華德放下盒子,拿著咖啡走進客廳。稍後,安給親戚們打了電話。每次電話撥通,對方答應後,安都會不由自主地噴出幾個字,哭上一陣。然後她會用一種有節制的語調,平靜地解釋發生的事,並告訴他們自己的安排。霍華德把盒子拿到外面的車庫,在那裡,他看見了孩子的腳踏車。他扔下盒子,靠在腳踏車旁邊,坐在甬道上。他很蹩腳地拿著腳踏車,整個車身都斜壓在他身上。他拿著車,橡膠踏板扎出來頂在他的胸上。他轉動起車輪子。

給她妹妹打完電話後,安掛上電話了。就在她找另一個電話號碼時,電話響了起來。剛響過第一聲,安就接起了話筒。

“喂。” 她聽見背景裡嗡嗡的轟鳴聲。“喂!”她又問了一遍,“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誰呀?你想要什麼?”

“你的斯科蒂,他的東西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你是不是把他忘了?”

好事一小件(11)

“你這個邪惡的混蛋!”她對著聽筒大喊,“你太過分了,你這個混蛋狗孃養的!”

“斯科蒂,”那個男人說,“你是不是把斯科蒂的事都忘了?”說完,那個男人掛上了電話。

霍華德聽到安的喊聲,跑進來,看到安頭依偎在胳膊上,趴在桌子上抽泣。他拿起聽筒,只能聽見斷線後的忙音。

之後很久,就在午夜之前,就在他們處理完了很多事情之後,電話又響起來。

“你接,”安說,“霍華德,就是那個人,我知道。”他們正坐在廚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