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打量著無數密密麻麻的乾屍人頭,手電筒掉下之後,一時沒有破碎,明亮的光柱向上照上來,使得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幾個乾屍的面部表情。他們雖然已經死了幾百年,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腐蝕,可是臨死前的表情卻一一留了下來,或悲傷,或安詳,諸般神情,唯獨沒有恐懼害怕的神色,說明他們在死得時候非常安詳,乃是自然死亡。如此推測起來,這裡似乎就是一個僰人的公墓了?
我有點不大相信,同時心裡暗暗後悔,要是林白水過來的話,以她對古代民族宗教的研究,必然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我卻無法猜透僰人的含義了。我再看看羅明申,我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這些屍骸,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原本以為憑著自己幾十年來對歷史的研究,那麼僰人的民俗已經摸熟摸透了。如今看來,才是剛剛進入門道。據我所知,僰人盛行懸棺,卻從未聽說過他們的這種木乃伊葬法,不知道是何用意?我只能推測,這裡的乾屍,不是一下子增加的,而是一天天積累起來,有的前後相差近三百年。”
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哦,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乾屍是一天天聚集起來的呢?而且推測相差三百多年?”
羅明申說道:“我看到,這些屍骸,由遠及近,越是離我們遠的地方,那些乾屍損毀就越加嚴重,越是靠近這個洞口,乾屍就越發新鮮,所以我是推測不是一下子填滿,而是一天天增多的。至於相差三百多年,我是透過森林中乾屍的損毀程度來推斷的,看最古老的乾屍,大概就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
我總覺得這個廟裡透著一股子邪勁,或許是死人太多的緣故,就算世界人沒有鬼,那麼多死人聚在一起,也覺得叫人透寒氣。我和羅明申馬上逃之夭夭,回到岸邊,岸邊的郭熙明一邊指揮民工搬運貨物,一邊急忙問道:“兩位,有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我剛想張嘴,轉念一想,想到初次遇見郭熙明的時候,他正要盜竊僰人屍骸,於是說謊道:“有,我們發現了三千個人身體積那麼大的白銀俑。”
郭熙明駭然,失色叫道:“什麼?三千個人身體積那麼大的俑,全是白銀?發了,起碼有幾千噸!在哪?給我看看!”
我指點一下,瞅著他樂顛顛地背陰,暗自偷笑,羅明申知道我不懷好意,但是鄙視郭熙明的人品,故意不點破,由他出醜。過了片刻,果真聽到郭熙明一聲慘叫,滿面煞白的跑回來,結結巴巴驚叫:“屁,什麼白銀做的,全是乾屍!”
我故意愕然說道:“哦,你不是說過嗎?一具乾屍,差不多可以換幾百萬,不是相當於一個乾屍同體積的白銀俑嗎?”
眾人這才哈哈大笑,郭熙明雖然不滿,但這時極其需要我,當下也忍了下來。
我見天色已經不早,日頭落了下去,只餘下一絲彩霞,天色將逐漸黯淡,於是開始尋找今天的落腳點。岸邊我是不大放心的,唯恐又出來什麼鬼船,於是叫大家合力把汽艇也拖到岸上,用繩子拴住。然後大家點亮汽油燈,朝村莊裡進發。我們自然離那幾千具乾屍的鬼廟遠遠的,挑了幾間看上去不是非常破舊的木屋住進去,還是按照原來的那種汽艇形勢分配。
我和羅明申住在一個單間的小木屋裡,這間屋子推算起來,建成也已經有百年,雖然僰人在木製品上技術非常先進,塗了桐油進行防腐,但是畢竟日子久遠,走進去便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方才羅明申說過,他推斷這裡最古老的乾屍有三百多年的歷史,我頓時心裡起疑,也留心注意了一下,看到這裡的房屋最古老的也起碼有三百年曆史了,房屋老早就踏倒,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提醒著人們注意這裡有人居住過。而最年輕的房子差不多也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這符合我們的推斷,當年僰人最後一隻部落,依靠秘銀礦藏的隱秘,躲過了朝廷大軍的追殺,平靜地生活了數百年,但是到了一百年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一時想不通,也懶得想,這些惱人的問題,還是叫林白水出面好。我今天就安安心心休息一下。這間屋子百年前的木床我可不敢睡,就拎起隨身攜帶的睡袋,鋪在地上,與羅明申一樣,湊合著睡覺。睡袋狹小,非常不舒服,自然是仰天最爽,我暫時睡不著覺,盯著天頂看,天頂上孤零零地橫著兩根房梁和椽子,細細一看,房樑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凸了出來。我一愣,從睡袋裡鑽出,羅明申好奇地問道:“朱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抬頭仰視著房梁,說道:“上面有什麼東西?”
我看房梁也不是太高,運足氣力,猛然縱身一躍,右手已經觸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