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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幾十年沒出過門,連火車都沒坐過。她就是為這事兒來的,苦口婆心要我回去。她說:

“‘小姐就是那麼個脾氣,打死也不會說出來。但無論如何您是她唯一的男人,自從您離開了家,她就鬱悶得誰也不肯見。

“‘醫生說是神經衰弱。她患了失眠症,甭說三四天了,有時一連七天都完全睡不著覺,苦惱得厲害。前些日子正在打盹兒,侍女從廊簷下走過,腳步重了一些,把她吵醒了。她一發脾氣,拿起小刀丟過去,差點兒戳在侍女的胸脯上。

“‘這陣子鬧得一步也不肯走出屋。不管小姐表面上是什麼樣子,她的心事只有我這個做奶媽的最清楚。’

“所以奶媽就勸我回去。她還說:

“‘聽說您現在閉門不出,品行也端正了。’

“那個犟脾氣的老奶媽變得很是謙恭,恐怕她講的不是假話。

“但是我斬釘截鐵地對老奶媽說:

“‘唔,我這才知道,別看夫人那樣,竟對我有這麼深的感情。可是局面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之所以謹言慎行,並不是為了想回玉司家去而做出的苦肉計。我只是因為覺得對不起祖先,才閉門反省的。所以就請夫人死了這條心吧。’

“我就這樣把她打發回去了。”

“哦。”和尚點點頭,沉吟了半晌。“喏,你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了,回答得很好。好得很哪。”

說到這裡,和尚審視著梓那神情悽楚的面孔,問道:

“那麼,你心裡爽快了吧?”

“對,這下子爽快了。當我還有棵搖錢樹,暗中想替蝶吉贖身,讓她從良的時候,不知怎的,內心深處還溫情脈脈的。現在已經堅決地把來人打發回去了,況且也知道了夫人的心情,不論我怎樣破罐破摔,也不能再厚著臉皮向她開口。這麼一來,跟蝶兒也徹底斷了關係。我覺得就像是一個人被丟在孤島上似的,無依無靠。說來也真慚愧,恐怕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我才心慌意亂的。”

湯島之戀(27)

學士那清秀的面孔泛著悽笑。

“嗐,你還年輕嘛,不宜大徹大悟。多迷戀迷戀也有意思。”

和尚以真正看破紅塵的口吻說罷,朗笑了幾聲。臨走時大聲說:

“給先生倒杯茶!”

梓又伏案讀書。但是木桌角是壓不住心跳的。他鬱悒心慌,幾乎要暈過去了。他再也憋不住,就穿著那件燻了香的家常衣服出了門了。這種時候,他必然到湯島去。

蝶吉用驚慌失措、肝火很旺的聲音喊道:

“富兒,喂,富兒,你看見我的布娃娃了嗎?”

源次聽罷,心中有數地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說:

“就是那檔子事兒。”

“來啦。”

圓輔小聲說。隨即無緣無故地拍拍腦袋,縮縮脖子,咳嗽一聲,用假嗓子朝二樓喊道:

“阿蝶姐,什麼事呀?布娃娃?出了大事兒啦,哪裡顧得上布娃娃!真是大事兒,了不起的事兒。”

蝶吉惱怒地冷冷問道:

“什麼事呀?”

“喂,你倒是來呀,下樓來嘛。”

蝶吉不予理睬,只顧喊雛妓:

“富兒,富兒呀!”

“請你下來呀。出了件大事兒哩。阿蝶姐,神月老爺……”

“咦?”

“瞧。”

源次捅捅圓輔,咧嘴一笑。圓輔越發起勁了:

“喏,老爺寄包裹來啦。”

“咦?”

源次也從旁插嘴道:

“神月先生寄來了東西。”

“不知道。”

蝶吉的口氣雖然冷漠,卻帶有一點柔和的底蘊。圓輔在樓下聽得分明,就又說:

“你應該認識的呀。這位神月先生……”

“你甭管。”

圓輔裝腔作勢地說:

“那麼你就甭要了唄。”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吭聲了。

“富兒。”

“啊,又是富兒。”

圓輔說罷,朝著來到門限那兒佇立著的雛妓,使了使眼色。

“我不知道。”過了半晌,她又溫和地說,“不知道什麼包裹。”

源次一本正經地說:

“是真的呀。你疑心什麼?”

“盡說瞎話。”

蝶吉說著,似乎遲疑了片刻,只聽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