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老頭一臉不情願地幫我們開啟了屍庫的大門。大廳的兩邊,佈滿了存屍冰櫃,壓縮機發出嗡嗡的轟鳴。大廳的中央停放著一架運屍床,運屍床上有一具用白色裹屍袋包裹著的屍體,不出意外,那就是本案中的死者。
“這,”我笑著說,“你們平時就在這眾目睽睽下解剖屍體?”
“別亂講,”大寶知道我指的是四周冰櫃裡的屍體,擦了擦冷汗,說,“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我穿上解剖服,咳嗽了一聲。空曠的屍庫裡頓時蕩起了幽幽的迴音,咳嗽聲和冰櫃壓縮機的轟鳴糾纏在一起,彷彿飄上了房頂。
大寶環顧了一圈停屍庫,說:“那個,平時在這個地方解剖,還是蠻��說摹!�
“這有什麼,”祁法醫說,“我們人手不夠,我經常一個人在這裡檢驗非正常死亡的屍體呢,晚上也有過。”
我見祁法醫在自誇自己的膽量,不禁想起大學畢業實習期間被屍庫管理員困進屍庫考驗膽量的事情,心想你不是不怕,而是沒人來嚇唬你。
我拉開屍袋,袋子裡是一具裸體女屍,屍體前面被血跡浸染了。
我抬肘揉了揉鼻子,說:“死亡時間可確定下來了?”
“沒有問題。”祁法醫說,“早上我們到現場的時候正好九點鐘,判斷死者死亡八個小時左右,所以應該是昨天夜裡一點鐘左右死亡的。”
“嗯,時間差不多。”我說,“只有是深夜,兇手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殺人,殺人後還敢不清洗衣裳在大街上走。”
因為死者的長髮被血跡浸染,胡亂地貼在臉上,導致無法進行正面像拍照,所以我一邊吩咐大寶剃除死者頭髮,一邊開始清洗死者身上的血跡。
沒有解剖床,我們只好用塑膠桶拎來自來水,用毛巾一點兒一點兒擦拭。
死者叫陳蛟,二十七歲,從事賣淫行業已經七八年了,身上有一些陳舊性的菸頭燙傷和刀劃傷的疤痕。她左側脖子上文了一朵彩色的牡丹,而這朵牡丹的花蕊處,現在正隨著我們翻動屍體而往外汩汩地流著血。
“有些意外。”我說,“死者沒有第二處損傷,只有這麼一處。這真是一刀致命啊。”
彩色的牡丹,影響了我們觀察創口形態,我只有區域性解剖死者的頸部,從面板內側觀察。
我從頸部正中劃開死者白皙的面板,逐層剝離開面板和肌肉,發現死者的頸部肌肉已經被血液浸染,撕裂口周圍黏附著大量凝血塊。我慢慢剝離凝血塊,暴露出創口。
“創角一鈍一銳。”我說,“長度大約四厘米,創口中間有拐角,應該是個刺切創。拐角到創角大約兩厘米,應該是刀刃的寬度,這是一把隨身攜帶的水果刀。”
我拿起刀,把死者的胸鎖乳突肌切斷,探查左側頸部的每一根血管。很快,便找到了血管的斷頭,我用止血鉗夾住兩邊的斷頭,照了相。
“死者是頸內動脈斷裂。”我說,“這一刀直接刺斷了這麼大一根血管,失血過程很快,死亡也就很快了。而且死者頸部的這處創口比較特殊,是一處刺切創,這提示了兇手刺入後,在拔刀的過程中,有個挑刀尖的動作。刀刃下拉,導致出現了創口中央的拐角。”
我又用毛巾仔細地擦拭屍體每一塊面板,說:“屍體上沒有發現任何威逼傷和抵抗傷。”
“說明死者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然遇襲的。”大寶說。
“而且兇手並沒有威逼死者的過程,”我說,“很有可能是兇手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裝零錢的茶罐。完事兒後,直接殺人,拿了茶罐就走。”
“靠,”大寶說,“零錢都拿?”
“不,應該說是為了幾十塊上百塊零錢就去殺人。”我說,“兇手應該生活檔次很低。”
我拿起死者的雙手,可能是死者生前用手捂住頸部創口,導致隔間到卷閘門之間的牆壁上有斷續的噴濺狀血跡。同時,死者的雙手也都沾滿了鮮血。我拿起她的右手,發現虎口部位黏附著一個黃豆大的小紙屑。
“這裡有個紙屑,”我說,“看樣子應該是衛生紙,可惜被血液汙染,沒有DNA鑑定的價值了。”
可能是因為解剖環境過於驚悚,我們很快就完成了屍體檢驗,離開了殯儀館。
“死亡時間是昨晚一點。兇手可能在和陳蛟發生關係之後,或者是在準備發生關係的時候,突然用水果刀刺擊了陳蛟的頸部,導致頸內動脈斷裂。陳蛟在遇襲過程中,沒有任何防範或者準備。兇手殺人後,立即拿了店裡裝零錢用的茶罐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