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我是誰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大殿陰暗處,充滿了玄奇與神秘,彷彿又有東西在注視著他,但儘管他用盡眼力,仍看不出那神幔後是什麼?好一會他才把跟神收回來,正想離開,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不意又抬頭向那女神像望了一望,這一望,才教他完全震住了。
那女神像竟成了啼笑皆非的容貌!
我是誰被這一嚇,退了半步,但他立時上前了一步。他生平從不信邪,既不受嚇,也不怕鬼,但眼前的景象委實太過驚駭,才使他退了半步,但他個性倔強,反進了一大步。
他這一進,角度口異,反而看清楚了神像,原來這神像雕工甚為奇特,左半邊臉是悲狀,右半邊臉是喜狀,從中間看去,便是啼笑皆非的樣子。他三次抬頭相望,角度都不同,是以才產生“神像改換表情”的錯覺來。
他這一下自己嚇自己,心裡倒有了計議。本待揚聲拜謁“靈隱寺”主持,現下覺得此寺甚為特異,決意要偷潛進去,奇書網電子書看個究竟再說。
他像一保狸貓、閃進了殿內。如果這時候有人看見他,絕不敢相信這麼一個高大威壯的好漢,走起路來,比壁虎還無聲無息。
我是誰翻過幾棟石塔後的寺院,越走越幽深,但卻沒有發現什麼。遠處殿外的誦經聲傳來,更是幽異。這時天色已全黯了下來,夕陽從一些殘破的窗欞透來,彷彿一本古書,已陳舊到了發黴的狀態。
我是誰這一陣搜尋,什麼也沒見到,如果要說有,只有一間禪房裡、分別吊著、掛著或用針扎著許多布人、紙人、稻草人,彷彿不用特別殘酷的方法把這些小人針著捆著,這些小人就會走出來作惡一般。此外,就是幾間房裡,都有神色木然的尼姑,幽錄一般的端坐著,我是誰湊在用手指戳穿的紙孔望過去,有一個女尼,坐在中央,唇色非常鮮豔,我是誰乍看之下,只覺非常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誰來。
——這一定是他新近見過的人,……可是究竟是誰呢?我是誰就這樣愕了一愕,那女尼秋水如刀的雙冒,竟往他眼孔這邊掃了過來。
我是誰心中一凜,立即離開了視窗,掠上了屋簷,一下子飛越三幢瓦簷,到了另一座院落。
這座院落在石塔後面,更是破舊,這時夭色昏蒙,這院子裡的禪房,都是緊緊鎖著的,靜悄悄的連蟬聲也沒有。
我是誰本待要走了,這時,忽然一絲空洞的琴音傳來。我是誰立即像狸貓一般閃了進去,飛越過幾個禪房,落了下來,是其中一座特別斑剝的,聲音就從裡面傳出來。
就在我是誰要落定下去探究之際,那孤寂的琴音之聲、忽然停了。
由於停了,這禪院裡忽然更加寂寞難受。
我是誰真想為了這蝕人的寂靜大叫起來,這時那琴聲又微微響起了,似遠似近。
我是誰身上每一分肌肉都在感受那聲音,他迅速地穿過幾間打坐修練的禪房,到了一座小小的、塗得漆黑的禪房前,肯定了琴聲是從裡面傳來,心想:無論如何,這次總不讓你逃得了。
這時暮色全濃,我是誰的黑衣,已漸跟夜色濃得化不開來。
他湊過眼睛,往裡面一張,只見裡面一盞小燈、燈旁有一個人,身空玄衣,臉色焦黃,額角甚為突出,他坐在那裡,靜得就似一尊雕像。就是他在撫著琴。
他的琴古老漆黑,只有幾處發著火焰一般的紅色。
琴韻很緩慢而古老,彷彿一個女子,在緩緩陳述她的身世。
最令我是誰驚訝的是,室內還有一個舞著的女子。
我是誰本來最無耐心看人跳舞,他覺得一條好漢看人旋來旋去轉來轉去像陀螺似的,是最沒趣的事。但如今他一看見那女子,便被吸了進去。
他從來也沒有看過這樣的舞——那女子的雲發高高梳起,耳垂至脖子敞開,白得連玉墜子戴上去都看不見一般,修長美好,而他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秀氣而高做的鼻千,昂揚著的臉頷,以及高挑浮幻的身姿,像一頭高做的鳳凰,顧盼自麗,又像一個絕世的皇室,捫鏡自許。
而在古琴那麼慢的節拍裡,她舞出那麼輕盈的動作,宛似蛋孵中小雞要出殼那幾下輕啄那麼輕一(而又在古琴未韻裡的干戈殺伐的金兵之聲裡,她又似面對十萬雄軍一般淡定威皇而無畏。只見她修長如玉篦的手指揮處,時如水雲一般抹過,時像十萬兵甲的大旗一揮。
——這是誰人呢?可是我是誰已看得忘了思索。他屏息在那兒不是怕被發現,而是怕驚擾了這一舞。
忽然那女子轉過頭去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