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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蹲在山洞邊的小土窯,撥開冷掉的土堆,小心翼翼地從窯裡拿出一件件燒好的陶器,再拿著細竹小別,仔細地刷掉上頭殘留的泥塵。

“這不是你那天捏的壺嗎?”身邊突然蹲來一個身子,那個奇異又好聽的吳地口音同時響在她耳畔。

她被嚇到了,抱著陶壺一跤坐倒在地,呆愣地著著他。

“我老是嚇到你。”吳青扶起她,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她搖頭,心臟跳得很快,比上回初次被他嚇到還要驚慌失措。

他又來了,帶著他如朝陽般的笑容來到她身邊,灼得她不知要往哪裡跑,不自覺就偏過右臉,想藏起那塊令人嫌惡的胎記。

“我給你帶來剛煮好的新鮮豬肉,謝謝你那天請我吃一頓。”吳青舉起他手上的皮袋,隨即就要去拿她地上剛燒好的陶碗,喜孜孜地道:“新碗裝新肉,正好。”

“不……”她忘了躲臉上的疤,立刻掇起陶碗,不讓他碰。

“原來你會說話!”吳青驚喜地看她。

她慌忙站起,將燒好的陶器搬到山洞裡,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城裡的人說你叫泥泥兒?”吳青也跟著她忙進忙出,又問道。

她搖頭,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白己叫什麼名字,可能有人問她名字,她握著手裡的泥巴,半天才蹦出一個泥字;也可能是他們見她滿身泥巴,又會捏泥巴,終日與泥為伍,便喊了她泥泥兒。

她不會表達,只能默默地接過客人帶來的皮袋,取來她平時盛菜的陶盆,將一塊足足有七、八個拳頭大的肉塊倒了進去。

“來,我幫你切成小塊,你快趁熱吃。”吳青從腰間取下一柄帶鞘短劍,切割好豬肉,肉汁沿著切口流下,在盆底積成一汪肉湯。

她抬眼看他,不同於那日懶睡河畔、衣衫不整、好像走了很遠的路、略顯倦意的他;今天他束起髮髻,穿上乾淨的衣袍,神采飛揚,笑意明朗,也依舊是那濃黑的眉、星亮的眼、微笑的唇……

她臉蛋熱熱的,身體熱熱的,好似太陽公公曬著她的感覺。

她忙轉過頭,朝右側壓下了臉蛋,捧起陶盆走進山洞,放在一塊她用蘆葦編成的坐墊上,又拿來一個小陶碗,用筷子夾出一小塊肉,先擱到一邊,再去外頭窯邊挖出兩顆燜著的山薯,刷洗去泥土,另外倒下一碗煮過的乾淨清水,也一併送到蘆葦墊上。

她忙碌做她的事,始終不敢抬眼看他;但她知道,他在看她的一舉一動,也在看她棲身的這個小山洞。

山洞很小,但她一個人住已經很舒適了。最靠裡邊的山壁邊,鋪疊厚厚的蘆葦和乾草,權充她的睡床;除了貯放食物外,山洞地面幾乎讓她燒好的各式陶器佔滿了,一件件整齊地擺放著。

“坐。”她指了乾草床,又指了蘆葦墊上的食物。

“你不用請我,全給你吃的呀。”他笑道。

她又指了一遍,拿起放著小塊肉的碗,逕自走到洞口坐了下來。

垂下眼簾,肉香撲鼻而來,她嚥了下口水,以兩根指頭捏起肉塊,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好美的滋味!這肉不只以鹽調味,還有其它說不出來的香料,又軟,又甜,又香,跟她將乾肉放進水裡煮過的口感味道完全不一樣。

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她的心情,就像是看到了大雨過後的彩虹,也像是等待遠方天際跳出來的紅紅日頭,或是聽到一群鳥兒在樹上啁啾啼鳴,是一種喜悅的、驚奇的、能讓她綻開笑容的歡喜感覺。

“你的陶器做得很好。”身後傳來吳青的讚歎聲。“這雲紋刻得這麼細緻,好像白雲在天上飛。”

她轉頭看去,他蹲在地上,左手拿著吃了一半的山薯,歪下脖子,斜眼瞧一隻陶壺,像個好奇的孩子拿指頭去撫摸上頭的雲彩紋飾。

她擦了手,拿來另一件陶碗仔細擦拭,再遞給他,遞一件,他就看一件,裡裡外外仔細瞧過,嘖嘖稱奇。

“狐狸跑起來了!”他盤腿坐下,將一個盆放在腿間,不住地轉動著,驚喜地看上頭維妙維肖的狐狸圖紋。

“你燒的紅色好看,圖案生動,這不單是盛物的陶器,也是可以賞玩傳家的寶貝了。”

“上好。”

“上好,也要技巧高超,你在哪裡學的……”

“泥泥兒!”外頭傳來一個粗嘎嗓子。“泥泥兒在不在?”

她知道是誰。那是在吳青之前,唯一會來小山頭找她的人。

她走出洞口,便見遠處站了一箇中年胖爺,後頭有四個家奴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