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岸傳話,她那些招魂本領很高的熟人曾給她講述過“那邊”的情況。
我站在這裡,手裡拿著一枝玫瑰。我剛剛被刺紮了一下,本德爾太太已經去世的母親借招魂人的嘴說。
我們住在一所漂亮的房子裡,有個棒極了的花園,一個死去的女友傳過話來。
這裡一切都很寬敞,有很多空間,有個叔父這麼說。在裡面還會有外面,在上面你能發現下面。
那位叔父手裡拿著帽子,看上去憂心忡忡的樣子,招魂人說。不知道那帽子是怎麼回事。
而後本德爾太太不下一百次地解釋說,在那叔父死時,那頂帽子是在他屍身上擱著的。至於那位叔父是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願意告訴別人。這中間最讓人迷惑不解的是,除了本德爾太太和其他幾個親屬,沒人知道帽子的事。
只要母親叫約納斯到本德爾太太那兒去玩上一個鐘頭,約納斯總是很樂意去,儘管每次去過之後,他總有好幾天很害怕房間裡的角落那塊兒。他在本德爾太太那裡聽到許多有趣而深奧的事情。比如類似這樣的警告:夜裡不要開錄音機,否則錄音帶就會把死人的聲音錄下來。或者是,有時候人會在極短極短的瞬間看見死去的人出現在房間裡。人經常會以為,剛才有什麼東西在那兒。比如一個影子,或者是什麼動了一下。如果你認為自己真的是看見了鬼魂而不是根本就不信這一套,那就對了。這種事情可不稀罕。
此外,本德爾太太還向他保證,等她死了,一定會向約納斯顯靈,好告訴他彼岸是什麼樣子。約納斯得注意著哪怕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徵兆。因為本德爾太太不知道到時候是不是能夠以人的形態來看他。
本德爾太太1989年去世。
從那時起,約納斯就再沒有聽到過本德爾太太的訊息。
遠處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雷聲。他把油門直踩到底。在心裡抗拒了一通之後,他朝後視鏡看去。後面沒坐著人。他轉過頭去看。背後沒有人。
他剛把最後一臺安放在露天裡的攝像機拿進汽車,暴雨一下子就下下來了。因為他不想再開出來一趟,於是決定,儘管下著暴雨也要把其餘的攝像機一併取回來。他先開到城堡劇院,然後再開到荷蘭街。進了荷蘭街的房子後,他把窗戶全關上,好不讓那簡直就是橫著朝窗玻璃打過來的大雨把屋子給泡壞。
最後他來到千年塔前停下。手裡握著步槍,他順著滾梯往上跑。他正要往電梯裡跨時,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這個雷肯定是在很近的地方炸響的。電梯門就在他鼻子尖前關上了。他根本不去摁第二下按鈕。要是停了電,而他正好在電梯間裡,在第十層和第二十層之間,那對他來說風險未免太大了點。
在娜妮妮咖啡廳,他給自己調了一杯濃咖啡。他端著杯子坐到門前的一張桌子旁。右手邊是佔了兩層樓的電器商店。左邊是通往另外一些商店的過道。他前面正對著的滾梯是往下走的,在那後面高高聳立著千年塔。
約納斯向後仰起頭,想看到塔尖。塔尖幾乎看不見,模模糊糊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敲打在覆蓋著整個購物中心的玻璃屋頂上。
他和瑪麗以前經常坐在像這樣的桌子旁邊。儘管千年城裡的商店並不能吸引那些最為高貴的顧客前來光顧,可他倆卻很喜歡到這裡來買東西。
他走進咖啡廳。拿起櫃檯後面的電話,往英國給瑪麗的親戚撥。除了那種奇怪的空線音外,聽不到別的聲音。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一個人到師世界盡頭(五)(3)
要是瑪麗手機裡的語音信箱開著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聽見瑪麗的聲音。然而他所能聽到的除了鈴聲,還是鈴聲。
等把第三盤錄音帶放完,他已經累得不行,於是去衝了個冷水澡讓自己清醒清醒。無論哪盤帶子上他都沒發現什麼。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馬上就去睡覺,他實在是太想弄個水落石出了。再說第二天還可以補覺。
城裡天早就黑了。雷暴已經停止,雨也很快就下過去了。約納斯把百葉窗放了下來。電視機螢幕上,年輕的柏林人還在不出聲地跳舞。
他給自己隨便做了點吃的。他先伸展了一下胳膊腿,扭了扭肩膀,然後才端著盤子重新坐到長沙發上。一陣刺痛從脊背直躥到腦袋。他滿懷渴望地想起了按摩師林賽太太。
凌晨一點鐘過後不久,他把編號為第五的那盤錄音帶塞進機器。一個小時之後是第六盤。等到約納斯第七次按下播放鍵時,錄音機上的時鐘顯示已經是凌晨三點十一分了。
等到聽完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