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硬要分開我們呢?」苻聿珩將他的頭壓進懷裡,不讓他抬頭看見自己扭曲的笑容。
他內心的黑暗似乎漸漸地凌駕他心中奮力抵抗的光明,而他除覺好玩之外,竟絲毫不覺可惜,只要能留湛潯在身邊,上窮碧落下黃泉,即使受盡人間極苦,也值得。
值得呵……
心甘情願呵……
「那我就把那些人都宰了!」耳邊聽著湛潯聞言抬頭,毫不遲疑地直視他,真誠真意的回答。
苻聿珩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湛潯還來不及問苻聿珩他笑容裡的古怪是什麼時,臨又出現了。
「我家主子請你們入屋休憩。」臨笑道。
「多謝。」苻聿珩放開湛潯,態度一如往常,轉變快得讓湛潯以為方才不過是眨眼一夢。「湛潯,你走前面。」
「哦。」湛潯不安的望著前方那一大片空地,發覺那片空地不知何時已然出現一間木屋,屋前的花園竹橋流水,植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哇……」
他忘了苻聿珩適才的不對勁,雙眸閃亮的回頭以眼神詢問苻聿珩,能不能去玩。
苻聿珩頷首,他喜叫一聲便一馬當先的衝進花園。
臨漂亮過頭的眼眸端詳苻聿珩好一會兒,方笑道:「帶著他不會有困難的時候麼?」
「你說呢?」苻聿珩不答反問。
「這並非我的管轄範圍。」臨慈悲地笑了,伸手輕撫了下苻聿珩的頭頂。「但是我感同身受,這條路並不好走,苻兄弟。」
苻聿珩心頭泛過一陣暖流,感覺臉頰一陣溼熱,抬手往臉摸去,才發覺他竟流了淚。
「我知道。」他調轉視線到湛潯身上,望見湛潯摘了人家的花就往嘴裡送,不由揚聲叫道:「湛潯,不準吃花!」
「哦!」湛潯硬是壓下心頭對那異色花朵的好奇,將之丟開,又追著蝴蝶跑來跑去。
「來吧,我引你們見見我主子。」臨往屋子飄去。
苻聿珩跟了過去,順道拎了玩得不亦樂乎的湛潯一道進屋。
「你家主子名諱?」
臨推開微合的門扉,聞言回頭朝他們一笑,「我家主子名喚柳隨風。」
門敞開,便見一名身著靛藍儒衣,發冠纏以同色髮帶,一頭烏黑長髮飄飄,面目俊朗非凡,唇角帶笑的男子坐於面對門口的圓桌旁。
「臨,客人帶來了麼?」男子頭微側,細細傾聽,笑問。
正文 第十一章 隨風
柳隨風的聲質帶著點沙啞,但仍清澈琅然,語間與唇畔蘊含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主子,客人已到。」臨來到柳隨風身邊,為他倒茶,同時也為苻聿珩與湛潯倒了茶。
「太好了,臨,你請客人坐下吧!我好久沒見外人了。」柳隨風笑容展得更大,拍拍桌子,卻不小心拍到臨方才擱下的茶杯,臨眼明手快地捉住柳隨風的手,阻去了一場小災難萌發。
「主子,你小心茶杯。」臨輕輕撫著柳隨風的手,柳隨風反握住臨,抬起頭,焦距偏離。
「臨,跟你說過多次了,別叫我主子,叫隨風便成。」
臨笑了笑,「叫慣了,改不過來,叫主子不也挺好的?也只有我喚您主子呀!」
柳隨風一臉拿臨無奈地笑了笑,眼瞳焦距卻是渙散的,這回臨結結實實地將茶杯塞入了柳隨風的手中,他接過後,小口小口的啜著。
至此,苻聿珩已然明白柳隨風身帶殘疾,他拉著湛潯,自動自發地坐下,「柳公子,叨擾了。」
柳隨風聞言,忙笑道:「公子客氣了,你們肯應臨之邀前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說著又轉向臨的方向,「臨,有沒有替兩位公子倒茶?」
「珩,他、他看不見麼?」湛潯也發覺到柳隨風說話時並不是面對他們,似乎不知道他們位於何方,且見他眼雖有神,可瞳仁卻毫無焦距可言,於是在柳隨風面前用力的揮了好幾下手,都不見柳隨風有所反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拉著珩的袖擺,一邊指著柳隨風一邊驚異的問。
苻聿珩壓下湛潯指著柳隨風的手,輕聲斥責:「別胡說八道。」
「這位小公子說的是實話,隨風確是瞎眼之人。」柳隨風倒也不生氣,一旁隨侍而立的臨也未曾變過臉色,好似湛潯說的不過是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我才不小呢!我已經……唔……」才要誠實說出自己年歲的湛潯接餘的話全都苻聿珩給捂住。
「柳公子,小犬性情無知,望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