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樂不可支，她像鷹一樣變換著各種速度和姿勢，滿屋飛翔起來，燦爛的星星如雨點般從天花板上落下，每一堵牆如打磨過的銀器一般開始放射光亮。

一瞬間，星星消失了，牆面也停止了放光。斯波蘭達一點點放慢速度，停止飛舞。她飄落到地板上，臉色蒼白，身軀哆嗦著。

她的快樂被一種刺心的意識所扼殺。

她愛著喬蒂安，但是在一個月之內，她必須離他而去。她不能久留這人類世界。倘若不從，她就會死去。

&quot；死，&quot；她低語著，那字眼朝著喬蒂安睡著的床飄去，&quot；唉，我們那未出生的孩子會因為她而喪生。&quot；

他倆的孩子，這寶貝是喬蒂安的，也是她的，而她得帶著孩子離開他，到霹靂衛郡去。

她的眼中滴出鑽石淚珠，濺落到地板上。她想到了婚約。對於她的曾祖父來講，很久之前同弗吉爾·特里尼特訂下的協議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協議。

她理解他不擇手段地來拯救他的種族，但他並未考慮過那個將成為特別的孩子之父的特里尼特後裔的情感，沒有想過那個被選中的人類的男子在失去他的寶貝兒子之後的心情。

斯波蘭達意識到，她也一樣沒有考慮過。在祈求懷孕的時候，她也和她的曾祖父一樣冷漠無情，從未思考過這麼一個事實：霹靂衛郡之得將是喬蒂安之失。

她當初來到喬蒂安這裡時，還不懂得愛，這已無關緊要。她現在已經知道什麼是愛，因此，她也能夠理解，偷偷地帶走他的兒子將會毀了喬蒂安。

她不能將有關小寶寶的事情告訴他。他完全有權知道他將為人父，但是她不能告訴他。

深沉而無聲的啜泣使她屈服。她父親對愛的描繪只對了一半，她痛苦地意識到。不錯，情感可以賦予你深厚而又無法形容的歡快。但就愛而言還有另外一面，黑暗的一面，這一面會帶來極度的痛楚。

斯波蘭達潛入了她的閃閃發亮的光霧之中。

有生以來第一次，撫慰的光環並沒有給她帶來舒暢。

喬蒂安和斯波蘭達並排坐在餐桌旁，他仔細地觀察著妻子。醒來時，他發現她正站在臥室的一扇窗前，透過窗玻璃出神地向外凝望。她承認昨晚睡得不多，此外再未多吭一聲。更使他不明白的是，她竟竭力不朝他看一眼。

他用手撫著她，&quot；真的沒有什麼事嗎，精靈？今天早上你異乎尋常地平靜。&quot；

她只盯著自己的盤子，好像這精緻的瓷器是世上值得一年的最有趣的東西。&quot；不，&quot；她低聲說，&quot；一切都好。&quot；

一切都好。這謊言扎得她雙眼淚水漣漣。她連忙眨眨眼睛擠掉鑽石淚珠，以免喬蒂安看見。

&quot；施魯斯伯裡牧師駕到，爵爺。&quot；一個僕人報告著走進屋內，&quot；牧師要求與你見一見。&quot；

喬蒂安心中掠過一絲敵意。牧師多半是來暗中窺視他和斯波蘭達的，當然，他會找藉口說是聖誕節募捐而來。

聖誕節，喬蒂安想，他不能在這神聖的日子裡打發他走，&quot；讓他進來。&quot；

一會兒，牧師便走進餐室，&quot；爵…爵爺，聖…聖誕快樂。&quot；

喬蒂安過去從未聽到過這位饒舌者如此結結巴巴地說話。多年來，數小時的教堂布道和在整個地區不斷地說長道短，牧師已經練就出如簧的巧舌。&quot；我想你是來收集捐物的吧，牧師？&quot；

牧師搖搖頭，&quot；我是來…來告…告訴您，我將不再能…夠繼…繼續擔任樺詩莊…園牧師之職。我…因為一些奇怪和不幸的原因，我好像…像失去了體…體面地說…說話的能…能力。作為牧師，我得於每個禮拜日佈道，然而我不…不能帶著口…吃的毛病布…佈道。&quot；

聽著他結結巴巴的說話聲，喬蒂安心頭掠過些許憐憫，但僅是些許而已。此人言語上的受損會有效地減少他那火速傳播的閒言碎語。喬蒂安為此感到慶幸，因為不少人吃過施魯斯伯裡牧師散佈的謠言的苦頭。

&quot；我會讓你得到一份豐厚的退休金的，牧師。&quot；

&quot；謝謝您了，爵…爵爺。　別了，再次祝您聖…聖誕快樂。&quot；

&quot；你對此有何感想，斯波蘭達？&quot；牧師走後，喬蒂安問道，&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