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大喝道:“罷手,罷手。”
風漫天目光一閃,亦不知是驚奇抑或是喜悅,嘯聲一頓,突地仰天長笑起來。
笑聲一起,亦有如洪鐘大呂,萬鼓齊鳴,不但有震人心絃之力,而且有驚天動地之威。
數十隻猛獅一聞笑聲,剎那間只見獅虎煞威,豺狼無力,有如遇到對頭剋星一般,連當前的血肉都顧不得了。
鐵籠中還有二十餘個僥倖未死、掙扎至今的漢子,一聽這笑聲,卻有如當頭棒喝,一起震醒,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鐵大竿右臂已被齊根咬去,趙雄圖滿身血跡淋漓,亦不知傷了多少處,胡振人卻早已屍骨破碎,炮了獅吻。
剎那間所有的人俱都連滾帶爬地逃得於乾淨淨,杜小玉暗道一聲:“僥倖。”也無聲無息地走了。
風漫天鐵杖一點,身形飛掠,只聽一連串鐵杖點地的“叮叮”聲響,他隨手在野獸身上一折,夾頭一把抓起,便將之拋入箱內,片刻間竟將數十隻獅虎狼豹一起制住,一起拋入箱內,那百十條毒蛇,也!是蚯蚓一般地爬回箱子裡,大地間又恢復了平靜。若不是地上一片血肉狼藉,誰也看不出這裡方才已發生過一幕令人不忍卒睹的人間慘劇。
風漫天仰天笑道:“你們飽餐了一頓惡人的血肉,又可乖乖地給我蹲上數十天了。”
南宮平道:“這便是你飼獸的方法麼?”
風漫天笑道:“以惡徒來飼猛獸,豈非是天地間最合理之事,牛羊狗馬是盲類,卻遠比這幫惡徒可憐得多,何況他們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南宮平木立半晌,只覺無言可對,但目中卻已有瑩瑩淚光泛起。
魯逸仙吐出一口長氣,尋著酒葫蘆,痛飲了兒口,長嘆道:“我當真未曾想到你箱子裡裝的竟是這些東西,只奇怪這些猛獸藏在箱子裡竟會如此服貼,我若非眼見,怎能相信?”
風漫天笑道:“此事說來,並無奇處,我制住這些猛獸的手法,正如武林高手點人穴道一般。野獸雖然不似人類有固定穴道,但周身血液迴圈,卻和人類一樣有固定系統,你只要算準時間,看清部位,在它血液流經之處一斫,使它血液立時凝住,便是再兇狠的野獸,一樣也可被你制注。”
南宮常恕道:“如此說來,這手法豈非正如‘排教’中的‘下手’一樣?”要知“下手”一法,雖與“點穴”之道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手法卻是大不相同!
風漫天拊掌道:“這正與排教中之‘下手’一樣,只是當今江湖上,懂得此法的人已不大多了。”
他們在這裡談論著武林傳言中說來比“點穴”更加玄妙的“下手”之法,南宮平卻充耳不聞,心中在暗自思忖,如何埋葬鐵籠裡的殘屍斷體,如何收拾這一片血腥,只聽身後輕輕一嘆,南宮夫人道:“我來幫你。”他雖然一言未發,但南宮夫人卻已看出了他的心意,當下眾人便在山林中掘了一個大坑,將殘屍斷肢全部埋了下去,堆起一個高高的上坡,直到日後此事在江湖中傳說開來,武林中人便將此地喚做“惡人冢”。
半個時辰過後,馬群才漸漸恢復常態,但數百匹健馬,卻已被嚇死大半,車馬再復前行,人人俱都不再說話,心頭俱是十分沉重,會時越來越短,別時越來越近,二日後到了三門灣,極目遠眺,已可見到那一片湛藍的海水。
天水相連,碧波盪漾,南宮平初次見到大海,精神不覺一振,將兩日前積鬱心頭的悶氣,全部一掃而空。中華自唐代以來,海運已開,這三門灣一地,正是浙幫、皖幫、徽幫商人出口貿易的必經之路,是以市面倒也十分繁盛,只是街道上行走的人群,大多都帶著幾分粗曠之氣,連微風吹到身上,都似乎帶著些鹹味。
黃昏一過,街上便充滿了短衣赤足、敞胸露臂的船伕、漁翁,身上的海水猶未全乾,發中猶自帶著海水的鹽粒,便三五成群,出來買醉。他們衣衫雖襤摟,囊中雖羞澀,但面上的笑容,卻甚是開朗,久被大海薰洗的漢子,心胸自然開闊得多。
南宮平只覺這城市的風味與人物俱是這般新奇,不禁留在店門外,不忍邃入,但方自流連半晌,便已聽得南宮夫人的呼喚之聲。
風漫天腸胃中除酒之外,彷彿便別無他物,才一坐定,又喝將起來。一斤落肚,他突地自懷中取出一條長長的紙單,展在桌上。紙單上字跡零亂,大小不一,有的寫得風致透逸,有的寫得鐵劃銀勾,有的寫得力透紙背,有的卻寫得有如幼童塗鴉,有的是柳體,有的是顏體,有的是王草,有的是魏隸,有的是孩童體,有的卻是誰也認不出是什麼體來。
開頭一行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