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望了榻上的王美人一眼便準備離開,劉驁雖是面上帶了幾分關切,但真要看來,卻是明顯的並不真切。這個男人,他其實是可以將擔憂演好的,但他站在這裡,甚至並沒有覺得有那個必要。
他也許不是天生的冷酷無情,也許也是因為自己的遭遇才會將感情看得那麼輕,那麼微不足道,但不管怎麼說,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毫不重視,在他的人生中,他只關注有用無用,只看能不能利用,只看價值……這樣一個人是沒有資格得到愛的。
抬步便欲離去,劉驁再沒有回頭看王美人一眼,卻正是這個時候,榻上的王美人轉醒,說是轉醒,便是沒有確實的醒過來,她似是在在夢魘中掙扎著,翻來覆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精神緊張到了極致。緊張之際,王美人抬手忽然扯住了一旁劉驁的袍子,一邊反覆說著夢話一邊死拽著不松,劉驁雖然面色未變,眼神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像是正忍耐著極度的不悅。
一旁的姑姑是懂得看眼色的,見狀立馬上前將王美人的手拉下來,無奈她雖在夢中卻拽得死緊,竟是怎麼也掰不開。畢竟尚未與太后撕破臉面,劉驁雖心底不爽,但也耐著性子笑笑坐到了王美人身側,有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裡人多,人多的地方最是口雜,誰也不知道什麼小事就會變大了傳出去,畢竟王美人如今落了胎,於情於理他至少要關心些才是。隨手將那姑姑揮退了幾步遠,劉驁看似溫柔的掰著王美人的手,但隨著王美人一聲吃痛的輕呼,劉驁到底還是停了動作,只是眼神卻未曾恢復半點溫度。
“鬼,鬼,離我遠一點,有鬼……”
王美人喃喃著,像是害怕極了,但聽在劉驁的耳朵裡卻只有不耐煩。
鬼?若真是鬼就好了。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在這個地方,鬼還有可能放你一條活路,但若是人為,那還真是叫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了。劉驁心下煩悶,卻偏偏做出一副溫柔的樣子,低垂著眉眼,清俊的側臉看上去像是含了極致的體貼和關切。
劉驁為王美人掖好被角,隨後藉著被子的掩護,大力掰下那隻緊拽著他袍子的手,將那隻手放進被中的時候都能隱約看見手上被勒出來的紅印子,可想而知使力的那人是有多麼的不耐煩和不留情面。
望著王美人這邊情形像是真的擔心起來,和隨侍的太醫與姑姑們囑咐了一陣,劉驁這才離去,外邊的天已經亮了起來,但日頭沒出得來,天還是有些陰,偶爾有風吹過來也會凍得人一個哆嗦。劉驁望了望天,忽然便勾出一抹笑來,隨手招來一個小太監在他耳畔唸了幾句便遣他離去,隨後頓了頓,劉驁便也抬步離開了這地方。
不論那害得王美人落胎的人是誰,也不論那人有著怎麼樣的目的,但既然結果是他所願,他也不介意幫那背後之人一把。總歸那背後之人至多也不過是深宮妃子,本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其中差別至多不過誰更受寵些,但孩子什麼卻是沒有的。就是沒有才顯得特別,才顯得越發珍貴。這種情形下,誰都希望自己特別,卻是誰也見不得別人如何如何,在這地方,有孩子和沒有孩子的差別太大,鬧不好就是從此隔了一道鴻溝再跨不過了。
可正是這樣,誰都曉得這份特別就等於了眾矢之的,誰會冒這個險呢?
若是真的才能聰明,就該明白不爭不搶安於尋常才是最好的,畢竟哪有什麼東西比命更重要。但在權勢的面前,不是每一個人都甘於平常,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希望藉著這樣的機會衝破當下景況,平步高階。
不久,王美人殿中鬧鬼的事情便傳了個沸沸揚揚,在這後宮中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明明這種事情該是封鎖了訊息的,但這訊息偏偏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哪個角落都飛遍了。
當訊息傳到安處殿的時候,也不過是君泱剛剛用完早膳而已,訊息傳得這樣快,連她也不由得微微一驚。她是和趙飛燕打了招呼的,說的便是前一夜讓趙飛燕佯裝夢魘,但她也模糊著說了讓她做完這件事以後千萬莫要再有其它動作,免得事情鬧得太頻繁被人察覺。流言這種東西,就算你不去管它,它也早晚得冒出來,至多不過等等而已,她們倒是不急的。她也相信趙飛燕不是那樣不用分寸的人,可若說這流言後便沒有人推波助瀾,怎麼可能傳得這麼快呢?
君泱放下手中茶盞,不論如何,既然事已至此,如今看來……便只能提前行動了。
進入內室,君泱招來一個身著太監服的男子,那男子眉眼低垂,極是恭順,但身上男子氣半分不少,實在不像那陰陽不調的閹人。事實上,若是離得再近些,仔細看來,這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