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反覆,她幾次在榻邊伏著伏著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又立馬會一個激靈轉醒,隨後神經質的伸手探他的鼻息,只有感覺到他還有溫暖氣息未斷才能安心睡去……
那時候她很想哭,都忍住了。
她想,她不哭,哭了就是信了那些太醫們說的話……可是她不信,不會信的。
他這樣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死呢?
老天仁慈,不會那麼狠心。抱著這樣的想法和一直一直的祈願,她終於等到他轉醒,終於,終於……終於堅持不下去。
輕輕揉了揉她的發,劉康輕輕一嘆,微微笑開,“好了,不哭了,我答應你,不去處理那些事情,好好的養身子……不信的話,你就一直呆在我身邊監視我,可好?”
懷中的女子像是哭得急了,便是沒了淚也依然在抽泣,半晌之後,她抬眼,一雙眼睛紅的不像樣,然後她答他,“好。”
自這之後的幾天,君泱真的日日看著他,不讓他碰公務,生怕他疲著倦著累著。她是知道的,這般病症,很忌疲累,很忌睏倦不歇,而要把這些忌諱放在他的身上,就是很忌忙碌公務。可就算是這樣,劉康的身子仍是一日日虛弱下去,眼見著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瘦一些,眼見著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加憔悴。
可是,她每每問他如何,他總說好多了,好多了。而太醫們給的話也都是吉利的,沒有再多的話,只偶時那些太醫望向他們,眼神總像是帶了哀憫,帶了幾分不明的意味,叫人捉摸不透。
君泱去問過,但那些太醫當然不會說什麼別的,不是因為劉康的吩咐,他們甚至對劉康說的也都是好話,而那些真正的話,他們也是得了命令的,哪裡敢說。他們不是宮裡專司醫治皇上宮妃的太醫,因為不夠資格,皇上之所以調任他們過來醫治定陶王,只是因為更好掌控,更方便做事。卻不想,巧的也正是這一點,不然那些太醫怎麼可能不認識君泱呢。
即將好轉無甚大事,這是那些太醫說出來的,而他們沒說出來的才是事實,那不是什麼多的話,只是八個字,大限將至,不過日餘。
卻也正是這個時候,君泱有了身子。
最初察覺身子不適,只以為是疲累所致,因為怕他擔心於是偷跑到了外邊醫鋪,卻不想竟得了這個訊息,君泱心下一喜,隨即便笑出來。
因為劉康的身子不好,夜半偶時會驚醒,怕吵著她於是不願再與她同住,而君泱的堅持也只換來前一陣子每日每日的照顧他。可她的堅持總敵不過他的,再要說別的什麼,當然也說不過。於是她如今住在劉康旁邊的一處小院,與他相隔一牆,不算遠的距離,卻足夠他將自己的情況對她隱瞞完好。
從外邊的醫鋪得了這個訊息,君泱回到小院,坐了一會兒,很快便強自平復下來,隨即裝著無事的模樣走到劉康的屋前,醞釀了好一會兒,那時候她想的是該怎麼告訴他,怎麼與他說,怎麼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123告別
卻不想,君泱剛剛來到他的屋前,卻聽見裡邊一陣響動,像是有什麼跌倒了地上。
君泱一頓,心下一驚,很快推門進去,眼見著劉康捂著頭面色痛苦的伏在地上,君泱一愣,幾乎是下意識跑過去將他扶在懷裡。
“你怎麼了,怎麼樣,又開始痛了嗎?”
這一次的疼痛不同以往,劉康只覺得這種痛好像透過頭部一直傳到了全身,叫人難以忍耐,那是一種比蝕骨割肉更加叫人無法忍受的痛。可是她在身邊,看著她的模樣,他又覺得心裡有了些力量。
那些太醫說他無事,其實有沒有事,他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人都不是無感的動物,自己的身體,自己怎麼可能毫不清楚,任人矇騙。尤其這些日子漸漸加重,那樣的疼痛幾乎是每日一次,而到了這兩日,已經是一日都要疼好幾次了。
他翻閱了很多書籍,只有進來才稍稍查到些許關於他這樣症狀的記載,這不是病,是一種毒,一次疼過一次,照那書上記載對照來看,他如今怕已是再難好了。先是驚訝再是悲涼,隨後便想到她,可轉念之後,他又察覺出些不對勁……這毒雖偏雖奇,可不論怎樣,尋常大夫查不出來,太醫還會查不出來嗎?而若這真的是毒,施毒者,又會是誰?
劉康想著,只想了一會兒便想通。
能趁他不備,能命令太醫,這個人是誰,要想出來,並不是一件複雜的事情。
這樣的疼痛,他有時候能挺過去,但也僅僅是有時候,是那種疼痛不太嚴重的時候,而像今夜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