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還能掙錢呢！”小丑不願意地說。可小丑跟郭先生特別親熱，她感到除了媽媽，郭先生最愛她，她也格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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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坊（2）

郭先生一來到小院，小院就活躍了。他給劉大爺餵飯，幫孫六爺收拾破爛，有時還談論一番哪個瓷器雖有裂紋，但是有年份。孫六爺也愛和郭先生聊天，原來他自認為在這院裡是最有學問的，現在來了個讀書人，他覺得是個談得來的朋友。其實孫六爺那點學問，全是聽評書聽來的，什麼《水滸》、《三國》，聽熟了，也就有點學問了。孫六爺認為郭先生什麼都懂，他囑咐鐵柱說：

“交點兒唸書的朋友，別就只知道摔跤，總得知道點兒外頭的大事……”

孫六爺愛個花兒草兒的，郭先生就買盆小石榴給他。孫六爺很愛惜，天天拾掇澆水。

這個院裡老老少少都喜歡郭先生，尤其是鐵柱、品子。鐵柱和郭先生談摔跤，郭先生也很有興趣，還打算跟鐵柱學。品子沒有什麼話，可逢到郭先生在小院和別人聊天，她總是在院子裡站著，找點活兒幹，不住地偷看郭先生。

有一天，郭先生對品子說：

“你學過唱歌嗎？”品子搖搖頭。

郭先生又說：“你唱的‘九一八’真好，能唱出感情來，每次聽你唱，我都鼻子發酸。”

品子漲紅了臉，說：

“我沒有唱過歌，我會唱落子。不過，不知怎麼，我一聽這個歌，心裡就難受，我愛聽，我也愛唱。”

他們正說著話，母老虎從外面回來，一眼就看見了他倆，尤其是看見品子紅著臉的那股“賤勁兒”，不由得從心裡冒火。她狠狠地瞪了郭先生一眼。

自從被奪了當家權，母老虎一直窩著一肚子火，想上天橋去跟品子吵，到她唱的地方去要錢，可又害怕。她想，連小院這麼幾個人都幫著品子，到了天橋，他們有一抹子人，管保叫她吃不了兜著走。於是她成天找她的老朋友老姐們兒商量如何把品子出手，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主兒。

品子看母老虎總不在家，就每天放在板凳上10大枚銅子兒。開頭母老虎還不拿，可到了第三天，有了30枚了。品子回來一看，沒有了。就這樣，母老虎每天有10大枚銅子兒用。其實，母老虎還是有些私房錢的，就是搬家前賣東西的錢，仨子兒不值倆子兒的都讓她賣了，花剩下的，就交給那個姓吳的老太太放高利貸了。自從品子一當家，母老虎跟她簡直勢不兩立，可每天總得回來吃飯，吃了再出去，她管這叫“吃冤家”。

品子最近這陣子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快活。她覺得有股什麼力量，使她活著有意思了。只要聽見郭先生的聲音，她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品子好看了，臉上紅潤了，她常情不自禁地照照鏡子。可見到郭先生，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躺在炕上她也經常睡不著覺，郭先生的身影、面龐，總要出現在她眼前。

可在母老虎看來，郭先生簡直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但她又抓不到什麼。郭先生不常在小院住，有時她存心趕回來，卻撲個空，品子仍然做著家務。吃過飯母老虎又走了，她就是

為抓品子的把柄，可都失敗了。母老虎感覺到，品子這陣子有點反常，顯出了高興，臉上總有點紅暈。母老虎認為品子是在賣弄風騷，是在挑逗郭先生。

小屁子媽常對品子說：“郭先生人真好！”她還說，“郭先生說，人不能分三六九等，大家應該平等。還告訴鐵柱，咱中國的地影象個桑葉形，日本是隻蠶，他們不斷地吃我們，還說東三省沒有放一槍，就拱手給了日本人……”

“怪不得教咱們那個歌，我聽著就想哭。”品子也說，“郭先生人真好！”

“郭先生說咱院裡都是好人，只有你最可憐。我看郭先生不錯，你們倆……”

品子臉通紅，“大妹子，你怎麼能說這個話？你不知道我是個寡婦？我這一輩子完啦，完啦！”說著哭了起來。

小屁子媽再也不敢提郭先生。劉小腳也覺得品子最近更水靈了，小丑也俊了。她細心觀察郭先生，覺得這小夥子不錯，跟誰都怪親熱的。劉小腳就愛個年輕人，鐵柱夫妻倆她都當自己兒女，鐵柱的兒子，就像是她親孫子一樣，現在看見郭先生又斯文又和氣，心想要是能和品子配上一對兒該多好。可又想，也許他已經訂了親。於是她想試探一下，平時有替郭先生縫縫洗洗的活兒就叫品子幹，品子知道是郭先生的事，也特別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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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