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
終於,他的手銬,砰然扣在了那富豪的手腕上。
留下的,是富豪不可思議的眼神,還有春雷般的掌聲。
事後,問那個警察,您當時是不是有一點猶豫?
警察平靜地說,我在猶豫。我在猶豫,因為這不是我的轄區,如果由本區的同志來抓,更合適,我抓,是越界,違反紀律,要寫檢查的。
那您為何還要抓?
我一等,他就可能毀滅證據了。去年,他做過同樣的案件,那一次,他沒能被起訴。
僅僅是要寫檢查那樣輕鬆麼?
那個人在被捕後當天就離開了拘留所,警察當時正寫完了材料,在拘留所對面的麵館吃飯,眼看著氣派的兩輛車來接的。
也許,警察的一生中,這是最鬱悶的一天。
第二天,上級對他說,檢驗出來了,證據確鑿,我們把那個老混蛋抓回來。
也許,警察的一生中,這是最燦爛的一天。
富豪終於入獄。一年以後,警察與警徽說了再見,不知道和這件事有關,還是無關。
那一天,我正看到尹的日記中的一篇,80年代的一篇,他在一起案件的結尾,這樣寫道:“我決心做警察的時候,有兩個信條,第一,安於清貧,第二,不交社會朋友。”
很平靜的兩句話,而那時,我知道,我已經不得不寫了。
如在上海的一位法官朋友曾經請我翻譯給外國老闆的話:“我知道我們國家還有很多問題,但是我們一直在努力。”
有無數文章談到過今日中國警界的問題,但我總是相信,在最黑暗的地方,也有星星在閃爍,中國的天空雖然沉重,總有普通人用他們的脊樑將它撐起。
那就是手銬砰然一聲的時刻,那就是中國警官的魂魄,使我不得不鼓勵自己,盡力來寫作這部作品。
我希望把它寫得更像一部職業警察對自己工作的記錄,而不將所謂的內幕充斥其中,我想這才是將我視作朋友的人的真正期望。他們是成功的人,成功的警察,他們對自己的職業生涯充滿自豪。
寫作這部作品,大約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只能說現在開個頭,慢慢來完成它。對於這部作品,我覺得需要作幾個說明:
第一,我所寫的,都是真實的案件,細節之處可能會有誇張,包括把我個人穿插進案件之中,那只是為了把案件連線起來,但偵破過程、案犯的情況,我會嚴格按照真實的材料來寫。
第二,每個案件,我可能都會提供一些真實的證據,比如案件記錄的原文掃描、案犯的照片、作為證據的材料等,如材料的擁有者對此有顧慮,請與我聯絡,我會將其刪除。
第三,案件的偵破過程不免涉及一些偵破技巧和鬥智經過,但無論您是有意還是無意,都不要輕易效仿。原因是其中關鍵部分筆者必參考當事人的意見作修改,以避免造成負面影響,比如尹判斷一個案犯根據之一二三,我可能只寫一,再加一個不相干的四;審問過程中最重要的幾句話我可能會略去,效仿的話,只有南轅北轍。
第四,我知道文中提到的警官也經常在網上出沒,如果他們願意在我寫完他們的某個案子之後說說自己當時的感受或者案情中的出入,那薩求之不得。至少,我知道你們在看我的文字,雖然即便是老宋,也無法因為薩胡說八道而跨過大海來抓我。
現在,這個序寫出來,但是從老宋偵破龍潭湖碎屍案開始呢,還是從尹的那個穿拖鞋買菜得二等功說起呢,或者從趙的擊斃鹿憲洲入手呢?
真有些猶豫……
薩蘇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穿拖鞋拿了二等功 (上)(1)
穿著拖鞋買菜的功夫能落一個二等功,尹自己後來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
老實說,我原來真不知道當個警察要立功是件很難的事情。
薩曾經在另外一篇文章裡提到老尹的一個案子,當時寫的內容如下:
照老尹的說法,這案子確有點兒新鮮。案犯的車讓老尹扣住,竟然還能坦然地侃侃而談,自稱是上京辦案的外地警察,又拿證件又說關係,談得頗為合榫。不過一團和氣之下終於雙方的鬥智還是顯示出了各自的境界:老尹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這小子神色可算泰然,但證件不爭氣,偽造的終究還是有破綻;而對手也堪稱人精,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老尹的疑惑,而且判斷準確——碰上老手了,不要周旋,三十六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