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京城齊壤位於月國正中央的位置,北去紀國南來楚國,幾乎是等同的距離,三人的馬車走多停少,又行了近二十幾日,終於見到城門上兩個碩大的黑漆大字“齊壤”。
馬車進入城門,頓覺人聲鼎沸。月國尚武,行人中,十人裡倒有八人身負武器,不是劍戟便是大弓,男子多為體魄強健,孔武有力,女子也比紀楚少了幾分柔弱而多出英氣來。
李富從未到過月國,眼見所見無不緊緊吸引著他的目光,車也不趕了,只坐在車前,任由車子在人群中緩緩前行。白韶卿的目光則緊緊停在月重錦臉上,越近都城,他就變地越是沉默,此時立於月京,他的神情更是安靜地接近木然。他雖然也眼望四周,可眼中卻無情緒波動,若是真要追究尋找,倒是可以從他的美瞳中見到一絲抗拒。他的目光,微蹙地雙眉,木然地抿緊雙唇,都分明在顯示著,他厭倦這個地方。
果然,便如白韶卿所看到的,當他發現她的注視時,他離開視窗,靠在車上,嘟著嘴,甚至眼中隱有霧氣“我討厭這地方,”他說。
白韶卿心中為之一震,不由得伸手去握住他手。她一路來都在時刻觀賞著他哪怕剎那間地神色變化,以此來推斷他是否已恢復或是可有正在恢復的跡象,但是這一刻,當聽到他說出這話時,她忽然心如刀絞,竟有將他擁在懷裡的衝動。
回想起初見時的印象,第一次聽到他的經歷,他是被迫被推到風頭浪尖的王子,不論他願意與否,那個華麗地牢籠是他無可逃避的歸宿。如今他失去記憶,失去身份,這個劫數卻可能是他此生難得唯一一次能暢快地笑,能自在地哭,大聲與人爭吵的時候。
白韶卿緊緊握住他手,看著他的手在自己掌中,心底有絲異樣地顫抖。送他來京城,是不是作錯了呢?是不是放任他這樣,才是正確的選擇呢?可是,自己憑什麼能左右他的命運?她只管低著頭陷入深思,卻沒見到此時的月重錦正注視著她,眼中竟有一絲異樣的清明。
三人在城走走了好一會,尋了家較偏僻地客棧住下,這自然和他們有心要找這樣的客棧有關,可是卻也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此時的城中稍微離城中近些的地方,所有客棧都已暴滿。
想到進城時看到的主街道上張燈結綵,白韶卿只覺沒來由地心煩意亂,住下後便讓李富陪著月重錦在房裡,自己則踱到樓下要了壺酒淺茗。這客棧雖然已算是偏遠,卻時不時地仍有客人進來,店小二張羅著人上樓,忙的不亦樂乎。
白韶卿看了一會,便揚手叫過胖胖的客棧老闆來,笑道:“京城就是不一樣啊,生意這麼好,老闆今年大開利市,想不發都不行啦。”
胖老闆笑道:“若是平日都這樣,小老兒可不就笑不攏嘴麼,只是這熱鬧是不可求的,能趕上這一陣,已經是有福的了。何況這樣的熱鬧,哪是能隨便遇到的呢。”
白韶卿笑道:“這麼說來,更是吉兆呀,不管是哪樣的熱鬧,只要能趕上,不就是老闆的福氣麼?”
胖老闆聽他說的中聽,更是高興,給他斟了一杯酒水,道:“這位客官能在這時候來,也是有福的。是初次來齊壤麼?”
“以前來過幾回,只不過沒這麼熱鬧。”
“哦,那是當然了。自從三個月前,皇上染了重病,這樣的熱鬧還是頭一朝呢。”
“重病?那眼下可是好了?”
“聽說是好了,要不然怎麼能出宮賞燈呢?”
“出宮賞燈……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可不是嗎?就在明日。這病拖了三個月,眼下終於好了。真是菩薩保佑咱們月國呀。”
“是呀。”
正說著呢,便聽那邊小二正直著嗓子叫掌櫃的,胖老闆抱歉地笑笑:“這小子一刻也辦不了事,您請這喝著,小老兒便去忙了。”
白韶卿忙欠身道:“請。”眼望那胖身影消失在樓道下,她才重重坐下,身子竟麻木地沒了知覺。
三個月,重病,賞燈……
這幾個詞在她腦海中瘋狂呼嘯,刺地她額前穴位一打鼓般地跳個不停。原來一切的不安皆出於此,這一趟趕來,果然是對的了。她緊緊握拳,朝客棧外望去,就在明天麼?
040 假鳳
第二日,果然如客棧老闆所說,才一大早,城中的幾條主街道便開始肅清,青石路面被清洗地乾乾淨淨,兩側均有士兵把守,士兵頭盔上鮮豔地紅櫻一路延伸下去,在綠樹灰牆中顯地分外觸目,嚴謹而莊重。
道路兩側臨街地二樓店鋪都被勒令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