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加保重。”莫淳珊打點好東西,來給李言瑾告辭。
腳步聲息了下去,片刻的沉寂後,有幽幽的絲竹鳥鳴從半空傳來。
“嗯,我知道。”李言瑾沒有看她,而是望著遠處百鳥朝鳳的地方。
歌舞聲漸漸響了起來,卻沒有人聲。死寂的一片。沒有人聲。
“這下不用顧慮珊兒,該放下的便放下一些罷。”莫淳珊欲言又止了一小會兒,終於還是說道。
“我沒有顧慮你啊。”李言瑾朝她笑了笑。風很大,低低的私語也穿到了遠處。
“皇上處處防著我爹,你卻娶我。雖然我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什麼利害關係,但……算了,只是本想給你留一個孩子也是好的。”莫淳珊也笑了。
“你等等。”李言瑾突然跳起來跑了出去。就在莫淳珊不知他要做什麼的時候,李言瑾已乘著馬回來了。
他朝她伸出手:“是我把你接來的,還是我把你送回去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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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優曇·長更 。。。
那日下午,御酒到了第七盞時,皇上突然泛起了迷糊,見李言瑾不在席上便讓人去請。好一會兒,請人的小太監回來,卻不敢報。
六皇子道:“八弟怎不來?如實說便是!”
“回,回皇上的話,八殿下,八殿下此刻不在宮中,聽說是把良娣娘娘送回莫將軍府了。”
皇上還是微闔雙目,對那小太監道:“等老八回來,讓他去趟御書房。”
李言瑾在翠祥下處一個不自覺就喝到了月掛梢頭,覺得差不多該回去躺著裝病時,元翊來了。
“來點麼?”李言瑾朝他晃了晃空酒壺。
“皇上召你。”元翊坐在李言瑾對面,看著他喝。
李言瑾卻忽站起身,眼底一絲醉意都沒有地說:“我去牽馬。”
“好。”
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被別人找到的地方,元翊卻知道。說起來,還是他發現的。
李言瑾很少在夜裡見他爹。
一個人,任他保養得如何紅潤,由燭光一照,便溝溝壑壑地映出年紀來,尤其是整日舞踏散後。琴瑟琵琶,總能聽得人神傷,越是活得久的人,便越是深諳其中妙理。然樂器卻是無情得很,無人撩撥便倏地停了,再不發一響。
少年人遊戲作樂,這一場過去便趕下一場,不知老年人聞歌而泣的心思,不知有的人,聽完一支曲子便是一支曲子,要心驚膽寒地一支一支倒著數。
李言瑾很討厭看個老頭子坐在案前愁眉緊鎖的樣子,因這就顯得更老了。
“兒子賀壽來遲,請爹責罰。”李言瑾一進屋,便跪下道。
他爹揮揮手,四下裡的太監便集體退了出去,關上門。
“起來坐罷。倒是聽說你把莫將軍的女兒送走了?”
“是。”
“你現在去請她回來也還來得及,朕不會再給她苦頭吃了。”
“是她自己想走的。”李言瑾沒有謝恩。
“朕這些年挖空心思讓兵力分散,一則是擔心你們兄弟相殘,二則是擔心有人像西郅搖尾乞憐。這些你懂麼?”這一天,皇上成了花甲老人,也不知是看淡了,還是糊塗了。
李言瑾點點頭。
“瑾兒,你來說說如今我東郅都有幾股勢力。”皇上忽然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五股。一是皇上,一是大哥的兵力,一是莫將軍的兵力,一是榮國娘娘身後西郅的勢力。”
“你明明說了五股,卻為何只列出四人?”
“還有一股勢力,爹您也沒瞧出什麼名堂來不是?”
“的確。他們小打小鬧地造反,暗中卻盤知錯節地侵到朝廷裡來了。”皇上忽然睜開眼,惡狠狠地盯著李言瑾道,“不是你麼?”
“您該不是見誰都這麼問一遍罷?”李言瑾給他爹一瞪,嚇了一大跳。
“朕知道不是你才問。只是總覺得你該知道些什麼才對。即便元翊浮出水面,他背後的人還是抓不住。罷了,今日是要告訴你,東郅實際只有三撥人馬:一是你大哥和莫決,一是你六哥那賣國逆子,一是那幫叛賊……假如造反的不是前兩撥人的話。”
“原來東郅所有兵力都匯在一群人手中麼?”李言瑾暗暗吃了一驚。他知道造反的是五皇子李言亭,他也知道李言亭,元翊和莫決是一路的,但他沒想到連太子李言勳也和他們攪成了一團,更沒想到他爹手頭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