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他六哥和七哥兩日未歸,皇后那頭倒不著急兒子不見,杏妃卻急得掉淚,推了魏川冶和李言瑾出去找人。正巧那是巴天磊回京續職最後一日,在啟程返回任地的路上碰到帶著禁軍四處亂搜的李言瑾,問過緣由二話不說便幫了忙。至於李言瓏的屍首,也是由巴天磊運回的。
當初巴天磊心中也是顧慮重重,許多話不便多說,加之李言瑾哀痛,即便說了也聽不進多少,最後便只對他道了句珍重,日後再見。
想來,若非巴天磊對皇上的安排早有耳聞,便是一語成讖了。
林間路途坎坷,快行三日剛到嫘祖故里西平,若以此推算,即便不出岔子,恐怕也還需十日。
魏川冶這兩日晝夜不分盡責得很,莫說上西陵亭瞧一瞧,就是住個客店都得當好幾下心。山花雖好,看多了也甚是無趣,李言瑾乾脆理了理思緒,趁二人獨處車中時將打算與劉浩講了。
劉浩聽後半響嘆口氣:“箇中厲害,您可有過計較?五殿下心繫百姓,當初也是極力反對攻城。打仗非兒戲,地形,糧草,智謀,人心,哪一點都舉足輕重。如今我朝手足相殘權臣傾軋,實力已大不如昨,即便如此,他國要亡我仍屬不易,我欲取西郅卻是笑話。莫將軍等殫精竭慮,才穩住大皇子。倘真提出攻打西郅,不談謀兵佈陣,就說大皇子翻臉呢?”
李言瑾垂頭凝思片刻:“這些我都明白,卻始終沒想出應對的話來。還請您給我些時日,若抵達雁城後我仍未計較出法子,這主意自然不作數。”
“鐵了心了?”劉浩嚴厲地問。
“是。”李言瑾答得果斷。
“那非膽大包天,心細行針不可了。”劉浩笑了笑,忽直勾勾盯著李言瑾,“您與元大人商議過了麼?”
“說過。他與您回答如出一轍,我以為無甚不妥。”
李言瑾雖敬這老人,也不願他多言自己與元翊之事。哪知劉浩膝蓋一屈跪了下來。李言瑾一時懵了,勸也不是,扶也不是,只有一同坐在地上。
“皇家子弟,就是有一兩風雅之交也無可厚非,何況元大人對殿下赤誠之心,老臣銘感,只是不審之處太多,還望八殿下三思。其一,此人殺氣太重,昨夜之事也許當真非他所為,但對死生大事無甚憐憫已是一條;其一,此人用心頗深,五殿下仁厚卻淪為其手中棋子,否則前任少保陳大人如何會死;其一,此人身份可疑,他與王衿等關聯含糊,若您都難摸他底細,我等如何聽之任之;其一……”
李言瑾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聽劉浩大做文章,忽聽到王衿的名字,心中靈光閃動,隨口道:“昨夜之事蹊蹺,不,是亂無章法。若王衿活著,他倒是能耐下性子這麼著來惹落之,可現今人又死了……”
“殿下,王衿未死。”
“嗯,那便通順了……啊?”
這夜,李言瑾跑去找童太醫喝酒,什麼也不說,只是勸酒。童太醫給灌得莫名其妙,暗地裡決心不理他,不過也沒理兩下便爛醉如泥地抱著酒壺叫媳婦兒了。
王衿沒死的事,直到李言瑾今日提及,劉浩才將事情和盤托出。
當日莫決忽然發難,殺得李言秉措手不及。元翊本以為趕上了救人,進了天牢卻見李言瑾卡著口氣要咽不咽,盛怒之下對王衿用盡了極刑。
外頭還在交火,元翊守著病榻全然不管,也沒多理會王衿之事。後來不知怎的李言秉派人到劉浩處求和,說若是能放王衿一條生路,即刻撤軍城內,但此事無需聲張。那時李言瑾命在旦夕,這頭也著實沒心思跟李言秉鬧,想來王衿傷重,再不可能興風作浪,劉浩便點頭答應了。倒也有些蹊蹺,李言秉竟沒耍詐,乖乖退回了城內。
之後李言瑾復原,元翊忙裡忙外地將那茬兒忘個徹底。
“殿下,臣知您想把昨夜的事兒同元大人撇乾淨,可其他的呢?王衿的話雖不足取信,但他說元大人有什麼驚天秘密,恐怕也非隨口胡謅。”劉浩見李言瑾面容舒展,冷冷地又來了一通。
正直日暮時分,一隊人在溪邊取水歇腳。
“有秘密也非什麼天大的事,誰都有一兩件說不出口的事罷,或許恰好讓王衿知道了脅迫他呢?說起來從前我還疑他過結黨作亂,他一句話不說,興師動眾慪氣慪了好陣子,到頭來謀反的卻是我孃的孃家人。”
李言瑾微笑,想起出發前一晚的枕邊風吹得好不熱烈。元翊說:“我明明為了你,對天下美人投梭折齒,你卻連王衿的醋都胡亂咂過,真沒道理極了。”李言瑾哼一聲:“還投梭折齒呢,你是姑娘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