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美麗的微微上翹的薄薄的嘴唇掉了一塊,明顯是被人打掉的;垂在被子外面的雙手的手腕上的面板已經潰爛腐敗,手掌顏色烏黑接近壞死,有一根小指頭僵硬地向手背彎曲變形;她的呼吸,已經是非常的急促微弱,靠插在鼻孔裡的氧氣導管裡的氣壓維持著;整個生命就象燒盡了油的一根燈草的微弱的火苗,在沒有風的世界裡奄奄一息瀕臨熄滅。看到這種慘況,陳山從驚呆中一下子跌入了悲痛絕望,淚水從眼睛裡如河水一樣傾瀉而出,只知道對著醫生和護士“撲”地一聲跪倒在地,語不成聲地說:“我求求你們,你們一定要救她活過來啊,她實在是個好閨女啊!……”
主任醫生彎腰扶起陳山,雙眼溼潤地說:“老爺子你先別急,聽我把情況向你介紹清楚。你閨女是因為身體多處受傷,軟組織大量壞死,分解的產物具有一定的毒性,傷口感染,兼營養不良、脫水、精神損傷和體力衰竭,併發成重症肺炎、敗血症、結核性胸膜炎、胸腔積液,已經出現輕微的心衰跡象,病情是很危重的,到這種程度,死亡率很高。病危通知書本來應該下到家庭,但我們不知道你們的家在那裡,只好根據派出所提供的工作單位發下去,幸虧你接得及時,趕來了。搶救病人是我們的職責,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姑娘年輕,生命力頑強,體溫也還沒有喪失,說明免疫力還沒有完全被摧毀,好轉和痊癒尚有希望。你現在能夠做的事情,第一,是想法交一些錢來。病人在這裡的所有的費用,是應該自己負擔的,你必須按數交納。抗生素一類的藥現在不是很貴,有的話你先交一萬,暫時有難處就交五千也行,以後多退少補;第二,你自己這兩、三天,最好呆在這裡,她處於危險期,你可以照料得好一點,萬一有什麼意外,你也好及時拿主意和處理——我們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但可能性是有的。你還有什麼問題?”
陳山趕忙說:“錢的事你們放心,我現在就先交兩千,其餘的下午或明天給你們交上,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用最好的藥品和方法,盡最大的努力挽救她好過來!”他掏出懷裡的錢,有個護士帶著他到收費處交了。
陳山問了收費處的銀行帳號。考慮了一下,決定先不告訴小牟,免得她分心,讓她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她的事也是有關生死存亡的大事;錢的事暫時也不對她說,她手裡的錢叫派出所颳走了以後,剩下的也不多了,她還有許多地方要用錢。於是,他給朱清打了個電話,說向她借三千塊錢急用。向朱清借三千塊錢,陳山心裡打了個草稿,做了最壞的打算。他想的是,朱清如果念及我沒有收她該給金萍的一千,做豬的手術又給她兩千,可能不會拒絕吧;如果給了錢,又心裡不痛快,罵我這個鄉下佬不要臉皮,吐出來的唾沫又自己想舔回去,今後再不願意跟我打交道,我也值得,何況我以後還會還給她;如果她不肯,就當我沒說,我以後再也不理她,當然錢就只好再另想法子了。
朱清只聽說陳山要用錢,連用處也沒有問一句,就答應馬上透過銀行存過來。
陳山回到病室,看著輸液瓶子裡的液體一滴滴地向小馬的手臂裡滴下,心痛如刀攪。他想起寵物醫院裡還有兩隻狗,如果小牟在外面忙著,沒有回去,它們現在也該沒水沒糧了。陳山心裡默默地念叨著:原諒我吧,蓮蓮和那隻溫馴的大狗,我現在的確是顧不上你們了。
白班下班前,護士來告訴陳山,會計查過了帳,小馬的帳戶上打過來的不是三千,而是四千塊錢,叫他錢的事暫時不要著急了。陳山覺得自己把朱清看扁了,嘴上沒說,心裡很過意不去,立即給朱清回了個電話道謝。朱清問有什麼事需要她幫忙的?陳山考慮她自己家裡店裡都離不開,就婉言謝絕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小馬的心電圖才恢復到正常範圍,呼吸逐漸平穩舒緩,臉上褪去了灰暗的“死色”,手臂和腳趾被針紮上能感覺疼痛,眼皮和瞳孔有了反射。醫生認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對陳山說,病人現在由護士照顧行了,你可以先回去照料一下家裡,安心補個覺,不然你自己也可能累病的,明天后天,如果有必要,我們會通知你;如果沒通知你,則是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你也可以不來了。
在醫院吃過晚飯,看小馬睡得很安穩平靜,陳山放下心來,就出門搭乘公交車回“普天同澤”寵物醫院,他身上的錢已經不夠打計程車了。他沒有料到的是,又一場浩劫已經降臨於小牟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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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牟當天到了市婦女保健醫院和市人民醫院這兩家大醫院的婦科,專門做了Chu女膜檢查,結論都是“Chu女膜完整,未發生過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