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無助些。
“他說不許管我,但沒說不許我出門,對不對?”她急促地呼吸著,穿好了曲裾,又探手取過腰帶繫上。整個人混混沌沌,一手搭在矮几上、一手借了綠袖的力才終於站起來,在劇痛中一邊咳嗽著一邊掉著眼淚,狠狠一忍,才又道,“我自己去醫館。我……不能這麼等死。”
明明渾身無力得發輕,腳下又走得並不算慢。自知身子有多虛弱,目下已是全憑意念堅持著,連扶著她的綠袖看得都膽戰心驚,她卻當真就這樣堅持著一路穿過亭臺樓閣、走到了大門處,沒怎麼再咳,更是一滴眼淚都沒再掉。
在她們到門邊和小廝打招呼前,緊闔的府門便已開啟了。
二人俱一怔,抬頭看過去,紅衣心下感慨間唇角難忍一弧冷笑:“真是‘禍不單行’……”
剛跨入府門的人也是一怔。
短暫的意外之後,席臨川的面色沉了下去,一步步地走近了,凝視著她問:“幹什麼去?”
紅衣垂眸,沙啞的嗓音答了三個字:“去醫館。”
耳聞一聲蔑笑,下一句話,明顯不是對她說的了:“沒你的事,回房去。”
“公子……”綠袖滯住,手上未松紅衣,大著膽子乞求道,“紅衣傷重病重,公子您……您給她條生路。”
“我沒說不給她生路。”席臨川的目光在綠袖面上一劃,又回到紅衣面上,“要去醫館就自己去,旁人不必陪著。”
就算再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紅衣結合上下文也聽得明白此處的“不必”就是“不許”。愈發分明地覺出席臨川是有意刁難,還是生生把想問個清楚的心思擋了回去——現在去看病才是要緊的,與他爭執費心費力,再者若惹惱了他,他當真不讓她出門了可怎麼辦?
掙開綠袖的手,紅衣看一看她,艱難地抿出一抹微笑,頷首道:“沒事,我自己去。”
而後不再理會綠袖,更不去看席臨川,伸手扶了一邊的牆壁,一步步地繼續往府門口走。
席臨川淡看著她腳步挪得艱難,足下滯了一會兒,氣息微緩,復又繼續向府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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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進了席府以來,紅衣還沒出過府門。根本不知醫館在何處,問了坊中武侯才得以尋到。
為她看病的郎中一見她的傷勢與面色便嚇了一跳,更因她一個女子獨自前來而面顯詫異。好在醫治得仍盡心,讓醫女為她的傷口上了藥,又開了內服的方子。留她在醫館中坐了許久,待得第一劑藥煎好服下了,她才付了錢離開。
身上舒服了許多,頭依舊昏昏沉沉。紅衣渾渾噩噩地走著,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席府的方向去……
不知不覺,卻已出了坊門。
又走了許久,才隱隱覺出不對。抬頭看一看已漸暗的天色,心知多半是迷了路了,腳下躊躇片刻,又轉身往回走。
一路往南,沿著街邊走了好一陣子,覺得距離差不多了。抬頭看了一看,眼前的坊門上寫著“延禧坊”。
還好找回來了。
稍鬆了口氣,紅衣提步進了坊門,認路認得費勁,四下張望著,倒很快有了意外發現。
——身後數丈外,始終有幾個男子鬼鬼祟祟地跟著。她若停下來,他們便假裝看旁邊賣貨的攤子。她停了這麼多次,他們一直都在。
紅衣心裡便慌了。
這天色昏昏的,一路被人尾隨著,怎麼想都覺得來者不善。她又是孤身一人,身體還虛得很,若當真出了什麼事……
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沉著氣拐過下一道彎,趁著那幾人還未拐過來,紅衣提裙跑進了一條小巷。
不住地向後張望,本就因病而不穩的呼吸變得更加混亂。她驚慌失措地拼了全力跑著,直至從另一端跑出了這條巷子……
膝窩冷不丁地被人一踹,紅衣一聲驚叫栽了下去。她吸著冷氣抬起頭,惶恐不安地看著幾人一步步圍了過來,下意識地縮起身子,猶被一腳狠踹在腰間,陌生的語聲尖刻蔑然:“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