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被他看得僵住。
教人看穿心事本就尷尬,何況這還是能左右她生死的人、這心事還是對他“不待見”的心事。
紅衣緩一緩神,抵著心裡的陣陣發虛,抿起微笑:“沒有……我也希望縷詞日後能平平安安的。”
席臨川不予置評地笑了一聲,沒再說別的。他揭開簾子看向外面,過了一會兒,道:“停車。”
車伕忙勒住馬,馬車穩穩停下。
“下車。”他看向她,紅衣微滯,不敢多問,起身下車。
他也隨之跟了下來,舉步便往眼前的坊中走。紅衣不解地跟著,進了坊門恰碰上一正巡街的武侯,席臨川伸手就攔了人:“這位兄弟,請問這坊裡的醫館在哪兒?”
那武侯帶著三分詫異看了他好一會兒,問得遲疑:“您是……冠軍侯?”
“是。”席臨川點頭承認了,那武侯面上帶著類似於粉絲見到自家大本命的激動興奮,又刻意維持著平靜從容:“往南邊走、看見一布莊往西,第、第三條巷子,往左一看就看見了。”
“多謝。”席臨川稍一拱手,又一睇紅衣示意她跟上,便循著武侯指的路找醫館去了。
紅衣不知道席臨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裡七上八下地跟著他,直有一種被人販子拐賣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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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在醫館門口停下了腳,低頭掃了眼紅衣還那在手裡的藥方,“你去問還是我去問?”
紅衣短怔。
他彎腰把那張紙從她手裡抽了出來,又道:“同去好了。”
於是就一併進了醫館。醫館中恰好沒有病人,安安靜靜的。幾個夥計各幹著各的事,郎中坐在案前讀著一本書。
見二人進來,便有夥計上來一揖:“公子。”
席臨川頷首,二話不說就把那張藥方遞了過去:“有勞看看方子。”
那夥計依言接過,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蹙了蹙眉又讀一遍,不解道:“公子,這方子怎麼了?”
“這是別處給開的方子。”席臨川說著一指紅衣,“她不放心,想尋人看看這方子有無問題。”
交談間,那郎中也走了過來,站在夥計身邊看了又看:“這該是名醫開的方子,專治敏症。但姑娘若不放心,就先搭個脈,看看對症與否?”
“……不用了。”紅衣及時出言制止了。心裡做著權衡,想著既然方子沒問題、且確是專治敏症的就足矣,席臨川就在眼前,她還是不要一驗再驗、一而再地表露出那份不信任了。
那隻怕比喝幾副不對症的藥還致命呢。
“來都來了。”他卻定定地看著她,口吻聽上去很誠懇,“不急著回府,先看看你這敏症現下有多嚴重也好。”
紅衣感覺他勸得真心實意,但結合曾經的厭惡,又不得不懷疑這是笑裡藏刀。
她躊躇著,席臨川靜等了一會兒,忽地啞聲一笑:“算了,隨你。”
而後不待她反應,他就已向外走去了,紅衣拿回那張方子忙跟出去,被他這一會兒一變的做法弄得愈發不安了。
紅衣越來越覺得席臨川很奇怪。
先前討厭她的人是他,討厭到差點要了她的命,且她至今不知道理由;現下又突然轉了性,突然在乎起她的敏症起來,除此之外似乎還因為她對他的看法而有些較勁……
紅衣心裡輕輕埋怨著,不知他這是彆扭什麼,完全不想他繼續為她上這份心,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再者,她確是仍覺得他偽善不假,可他穩坐侯位、她還在賤籍,她對他的看法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他到底執拗個什麼勁?!
一路上戰戰兢兢地琢磨著,她想把他這整個心路歷程探究個明白又不可能直言去問,默默地跟著他回到馬車上,繼續一同保持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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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臨川心裡也很悶。
眼前本被他認定為“不是好人”的紅衣慢慢地成了一樁難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天為她擋開何慶的劍尚可說是帶著幾分與何慶較真的情緒,但昨晚她敏症發作的時候……
他是當真想把她救過來。
他都說不清自己的心緒是怎麼變的,但是現在他已十分清楚這紅衣跟他所熟悉的那個不一樣——不一樣到除了長相、名字和身份外,似乎就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了。
而後他自然而然地覺得,先前自己犯了好大的錯……一連串的錯。
他一貫覺得有了錯就要認錯、改正、彌補,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