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得回家了,”布萊克洛克小姐說,“商店逛完了,邦尼?”
她的聲音又充滿了遷就,但眼神裡依然略帶責怪之意。
“是的,是的,謝謝您,利蒂。我得順道去藥店買一點兒阿斯匹林和雞眼膏。”
“藍鳥”的店門在她們身後關上之後,本奇問道:
“你們在談些什麼?”
馬普爾小姐沒有馬上回答。她等本奇點完茶點,才說:
“家庭團結是個非常強大的東西。非常強大。你還記得那個有名的案子嗎?我真想不起是哪一個了。他們說丈夫毒死了妻子,毒藥是放進一杯酒裡的。後來審判的時候,女兒說她喝了母親的半杯——於是便否定了對父親的指控。
他們確實說過——不過也許只是謠言——那以後她再也沒同父親說過一句話,也沒再跟他住在一起。當然,父親是一碼事,侄兒或表弟又是另一碼事。不過情形還是一樣——誰也不願讓自己的家庭成員被吊死,對吧?“
“對,”本奇想了想說道,“我想他們不會願意。”
馬普爾小姐向後靠在椅子上,她低聲地喃喃自語:“人實在非常相像,走到哪裡都一樣。”
“我像誰呢?”
“你嘛,親愛的,說實話,你就像你自己。我不知道能使我想起什麼人,也許除了——”
“您又來了。”本奇道。
“我正想起我的客廳女僕,親愛的。”
“客廳女僕?我可會變成個很糟的女僕。”
“是的,親愛的,她也一樣。站在桌旁伺候別人,她可一點不行。桌上堆得亂七八糟,廚房的刀跟餐廳的刀攪和在一塊兒,還有她的帽子——這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從來沒有戴正過。”
本奇不由自主地矯正自己的帽子。
“後來呢?”她急不可待地請求道。‘“我留她下來,因為家裡有她實在很愉快,因為她總是逗我笑。我喜歡她講話直來直去的方式。有一天她跟我說:
‘當然,我不知道啦,夫人,’她說,‘可弗蘿莉坐的樣子就跟結了婚的女人一樣。’果然,可憐的弗蘿莉就有了麻煩——
跟在髮廊裡當助手的溫文爾雅的小夥子好上了。我同他談了談,他們舉行了十分不錯的婚禮,幸福地安頓下來。弗蘿莉是個好姑娘,可就是容易對溫文爾雅的外貌傾心。“
“她沒幹謀殺的勾當吧?”本奇問道,“我說的是客廳女僕。”
“沒有,”馬普爾小姐說,“她嫁給了一個浸禮會的牧師,有了個五口之家。”
“就像我一樣,”本奇說,“儘管到目前為止我只有愛德華和蘇珊。”
過了片刻,她補了一句:
“您這會兒在想誰呢,簡姨?”
“很多人,親愛的,很多人哩。”馬普爾小姐含糊其詞地答道。
“是在聖瑪麗米德的?”
“主要是吧……我想起了艾勒頓護士——真是個傑出和善良的女人,她照看過一位老太大,似乎真的喜歡她。後來那老太太死了。然後又照看一位,又死了。是注射嗎啡,終於真相大白。用最仁慈的方式乾的,令人髮指的是,那個女人自己卻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兒。‘她們反正活不長。’她說,其中一個患了癌症,相當痛苦。”
“您是說好心殺人?”
“不,不。她們立了遺囑,把錢留給她。她為的是錢,你知道嗎……
“然後是報紙上登的那個年輕人———他是紙店的普塞太大的侄子。他把偷的東西拿回家來讓她處理,說那是他在國外買的,她就相信了。後來警察上門,開始提問題,他全推到她頭上,這樣她就擺脫不了他……不是個好人——但長得挺英俊,讓兩個女人愛上了他。他在其中一個身上花了不少錢。”
“我想是最骯髒的一個。”本奇說。
“是的,親愛的。還有一位羊毛店的克雷太大,對兒子全心全意,當然也慣壞了他。結果他纏上了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還記得瓊·克羅夫特嗎,本奇?”
“不,我不記得了。”
“我想你跟我去訪問時見過她。經常叼著香菸或菸斗,昂首闊步。一家銀行遭到一次搶劫,而瓊·克羅夫特當時正好在這家銀行裡。她把那個男的打翻在地,奪過左輪槍。法官還因為她的英勇事蹟向她祝賀。”
本奇聚精會神地聽著,她似乎要把這一切都銘記在心。
“然後呢——”她追問。
“那年夏天,聖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