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在,今夜就當連著你小子的喜酒一起喝了!”
眾人大笑。
纖纖遙遙聽見,臉上暈紅,微笑不語,被燭燈映照,更顯嬌媚。拓拔野念及雨師妾,心中一酸,當下仰頭將酒飲盡,推案起身,假稱不勝酒力,到殿外吹風醒酒。眾人只道他害臊,紛紛鬨笑不已。
到了曲廊上,狂風撲面,雪花飄舞,瑤池上浮燈萬盞,幻麗如極光。
拓拔野又想起與龍女在北極時的種種情狀,更是胸膺如堵。霎時間,這些年來苦苦強抑的思念都如春洪決堤,火潮洶湧。眼前耳邊,盡是她的如花笑靨、溫柔低語。
八合大殿內歡聲笑語,絲竹不絕,相隔不過數十丈,卻悠遙得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怔怔的扶著白玉欄杆,看著湖水盪漾,看著倒影搖曳,突然又記起那年蟠桃會後,他和龍女也是依偎此處,仰望漫天煙花,不知彼情彼景,何時方能再有?又不知龍女生耶死耶?倘若還活著,此時此刻,是不是也正於某處,形隻影單的思念著自己?
想到這些,心中更是悲不可抑,淚水奪眶,喃喃道:“好姐姐,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心緒繚亂,被冷風迎面刮吹,酒氣上湧,頭重腳輕,竟真有了些許醉意。恍恍惚惚地瞥見水面浮燈盪漾,一個倒影從右側朝他移近,拓拔野心中一緊,轉頭喜道:“好姐姐,是你麼……
那人“噯”了一聲,格格笑道:“小情郎真乖。”細辯飛揚,明眸流盼,霓光映照下,笑靨越發甜美動人,正是流沙仙子。
拓拔野大為失望,道:“洛仙子,是你。”旋即又想,即便龍女未死,受那劇毒所制,也當在幾萬裡之外的終北國,又豈會穿越千山萬水,突然到此?
流沙仙子笑道:“不是我是誰?哎呀,難不成拓拔駙馬大婚在即,竟偷偷溜出來與哪個‘好姐姐’幽會麼?”
拓拔野臉上一熱,短短几日之間,他將與金族聖女成婚的訊息便已震動四海,眾人時有揶揄,但“駙馬”二字出自洛姬雅之口,卻讓他猶覺窘迫。當下顧左右而言他,道:“仙子傷勢初愈,為何不在巫舍中休息?”
流沙仙子道:“我要走啦。來這裡是和你告別的。”拓拔野道:“你去哪裡?是回流沙山麼?”
流沙仙子搖了搖頭,道:“我在那裡住了二十年,早已住的膩煩了。”妙目閃過一絲黯然悽楚之色,柔聲道:“天下之大,總有我想去的地方。那裡討我歡喜,我就在哪裡多住上幾日,***常新,那也好得很啊。”
拓拔野心中莫名地一陣酸苦,便欲脫口說出:“故人不再,縱然風物新異又有何用?”終於還是強行忍住。
他與這妖女情意曖昧,象姐弟,象情人,象朋友,雖猜不透她的玲瓏心思,卻知道神農化羽之後,她已將對他的大半情思縈繫在了自己身上。將她從玄女手中換回後,兩人彼此默契,只句不提苦情樹之事,更無半句感謝之語,彷彿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再也尋常不過。
但此時聽說她要雲遊天下,四海為家,拓拔野心底仍是難過無已,又想起數年未見的姑射仙子來,更如塊壘鬱結,喃喃道:“人生聚散離合,如浮雲變幻,宇宙萬物,盡皆如此……”
這句話是當年神農臨別所語,十年來自己經歷瞭如許多的悲歡離合,卻為何始終不能象他一般豁達?
流沙仙子眼圈微微一紅,抬頭望著天上的彤雲,柔聲道:“浮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我們終會有相逢的時候。更何況……”秋波流轉,凝視著他,嫣然一笑:“更何況你還欠我一個寶物,等我想要你還的時候,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姐姐我一樣將你揪了出來。”
拓拔野微微一怔,驀地想起當日靈山之上,自己曾答應用某物與她交換伏羲牙。不由莞爾,笑道:“仙子找我,歡喜還來不及,何必躲藏?不管天涯海角。我也召之即來……”
突然想起當日不死樹下,自己誤回八百年前,對龍女前生所說的那句話:“好姐姐,從今往後,我便是你收服的怪獸。只聽你一人之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心中登時大痛,剩下的半句話再說不出口。
流沙仙子“呸”了一聲,笑道:“你當你是那歧獸麼?它可比你可愛得多啦。”拿起玉兕角,低聲輕吹。
狂風鼓盪。那巨大地綠色甲蟲登時振翅躍了出來,笨拙地撲倒在地,瞪大碧眼。木楞楞地望著拓跋野,忽然搖頭晃腦地靠上前去,拿那三隻尖角拱了拱他,也不知是示威,還是討好。
流沙仙子臉上暈紅,踢了那歧獸衣角,翻身躍上其背,心中悲喜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