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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亮起了黏滿油汙的吊燈,昏黃的光下,剛剛打球回來的男生們圍著烤豆腐的方桌,邊吃著三塊一碗的炒飯邊談論著新近的NBA賽事。很奇怪我對籃球會如此冷漠,以至我常覺得我的高中少了一份應有的狂熱。我不是小吃店的常客,偶爾去時也更喜歡坐在一個對著門的僻靜角落,看著門外走過的男男女女。

我很想看看有一天我會不會看到自己從門外走過。

寫給帆的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可惜看不到了。聽說上海是個不常下雪的城市,鬼知道呢,這只是我在上海的第一個冬天。人生就是這樣,總在最不可思意的時候相遇,在最無可奈何的時候離開。

拎了拎衣領,卡了口痰,我把菸頭塞進了兩個座位間的夾縫裡。鄰座濃妝豔抹的阿姨向我投來一個鄙夷的眼光,我翻起眼睛無謂地和她的目光對峙著,直到她嘴裡含混地嘟囔著把臉移開。我笑了笑,起身拉出行李箱託杆,準備上火車。

春運,回家,遷徙的鳥兒。

不,遷徙的人兒……

人流洶湧著向火車奔去,好像火上堆滿了黃金,去晚了就會被搶光一般。我被身後的人七手八腳地擠推向前移動著,其間我伸手幾次探了探褲兜裡的錢包,聽說上下車時小偷很猖獗。

“十七廂二十四座…”我掏出車票確認一下沒進錯車廂,扛起箱子透過塞滿人和行李的過道跋涉到自己的座位上。鄰位靠窗的是個肥嘟嘟的女生,圍了條粉紅的圍巾,正從包裡把一堆堆的零食掏出來霸佔了狹小的臺桌。對面是個身形豐滿的中年婦女,穿了件橘色的羽絨服,懷裡擁著一個哭得不成樣子的嬰孩。

我把箱子塞進頭頂的行李架,坐了下來,把外套脫下折放在大腿上。車內開了空調,暖烘烘地叫人犯困。四下雜亂著全國各地不知哪疙瘩的方言,身後一排座上的幾個同學正興高采烈地聊著自己期末考試又光榮地掛了多少門。“去他媽的掛科!”我在心裡狠狠罵著。

車窗上慢慢溫氳了一層水汽,靠窗的女生脫下手套在窗上擦出了一塊明亮的地方,我看到了站臺上來來回回叫賣著泡麵和零食的小販。

對面婦人懷中的小孩還在號哭著,小臉憋得痛紅,婦人猶豫了半晌,拉開羽絨服擼起裡層的毛衣,隔了件薄衫開始給孩子餵奶。薄衫下若隱若現的乳房就這樣明晃晃映在了我的眼前,我忙從包裡抽出一本雜誌來應對這尷尬的一幕。嬰孩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我腦裡一片空白,對著雜誌發著呆。突然褲兜裡傳來一陣震響,我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以便我的手能從擁擠的空間中伸進兜裡將手機掏出來。

是帆發來的簡訊:“你上火車了沒?”

我在回覆簡訊裡輸入:“上了,但火車還沒開呢,”但覺得就這樣發過去內容似乎太單薄,混亂的詞句在我腦裡如汙泥般湧過,我使勁搖了搖腦袋,不知道在後面寫什麼好。猶豫半晌,我將末尾的逗號換成句號,簡訊傳送。

說實話在這樣的日子卻是帆發簡訊來送行讓我覺得有點傷感,我們都不是對方等待的人,甚至都算不上認識。我還清楚記得同學聚會上看到雯牽著別人的手時我是怎樣把酒一杯杯灌下,然後一個大男生當著全班人的面就哭了,同學們笑著說我醉了,有沒有醉我自己也不知道,醉著醒著又有什麼區別呢 ?

熙,這是帆日誌裡他的名字,我猜是個溫柔而帥氣的男孩吧。那是屬於帆的悲傷,我不想多問。

熙帆,凡兮。或許我們都只是凡人,是凡人就會笑會哭會心疼。我為帆心疼,這個和我一樣孤獨的女孩,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一樣不愛說話一樣不愛笑。

帆說每座城市都有它的氣息,是霓虹掃過長街的孤單與落寞麼?

為什麼我對城市如此恐懼與陌生?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從上海到你家要多長時間?你一個人嗎?”

“大概三十七個小時吧,一個人,習慣了。”傳送。

“是呵,該習慣了,一個人……我過幾天要去石家莊,現在在家好無聊。”

“石家莊,你一個人去嗎?”

“去那找我同學玩。”

“有朋友真好,玩得開心哈!”

“有些孤單不是朋友能彌補的,人生好無奈是不是?”

“無奈?不過是時間的一個玩笑,我們像小丑一樣被耍弄著。”

“好想找個人陪陪。不要離開我,永遠陪著我好不好?”

帆你不是說每一個出現在我們生命裡的人最終都會離開嗎?為什麼還問我這樣的問題。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