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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盡頭。你不能說他們是愚鈍。當你在街道上遇到匆匆行走的他們,穿著整潔的工作服,頭髮梳理得規矩而利落,表情是肅然的,偶爾的一笑也含滿了禮貌。步態迅疾有力。如果幾個要好的一起,談論的是報紙新聞裡的經濟文章,經濟學裡的種種術語信手拈來。品評國是像婦女嘮叨家常。他們身上自有一股子激情的,會不知不覺將你感染。可相處得久了,看多了,又不覺叫人生惡。他們是有些不近人情,有些俗氣,有些銅臭味的。迎著他們的目光,你就能發現那些被小心的隱藏起來的狡黠奸猾。可就是這樣一個個卑微而倔強的生命,推動了歷史洪流滾滾向前。他們並沒有多少歷史的自覺性,他們從黑暗的河底默默流過,有著自己的調調,只在鼻裡哼哼的那種,搬不上演奏會去堂而皇之的。

唐希文停下腳步,回過身。路上已不見麥麥的身影,不由一笑,是自謔的聲調。高大嶄新的研究生樓突兀地立在遠處,將老校區的破舊相形對比出來。這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地方。那些黯淡的牆面和蓬勃的樹木在陽光下模糊成了一團一團的灰和綠,相間鋪展開來。像一幅浸染在水裡的淡彩畫。目光極處,橫臥一片籃球場,由綠色的鐵網圍住,寂寥地站立著球板。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騎著腳踏車駛來,眼神有些呆滯。鏽損的車軸嘎吱嘎吱重複著同一個音符,單調而不厭其煩。偶爾磕進路面的坑窪裡,車身大大小小的零件都顫抖著,搖搖欲墜的樣子。

到駛近些,唐希文便認出是同舍的劉子涵。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2。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8)

唐希文開口問他:“幹嘛去啦?”

劉子涵停下來,單腳撐在地上,說:“圖書館去啦,這不開學了嗎,借幾本參考書先預習一下專業課。”說完推了推臉上厚厚的眼鏡片。

唐希文一臉驚訝,他不知道原來大學還有人預習功課的,只得假裝出敬佩的樣子,笑說:“真用功,厲害,厲害!”

劉子涵自得地笑著,嘴裡回著:“哪裡,哪裡……”騎車到後面車棚去了。

唐希文轉身進了樓。過道的牆面假期裡重新粉刷過,但仍能感覺出牆壁的瘦薄。樓上有人走過,腳步重些,咚咚咚的震動聲直傳到過道盡頭,再彈射回來,和原先的交合相映,連心都顫顫的。與樓梯相對,是間值班室,齊腰開了扇大窗,臨窗放張桉木書桌,上面堆滿了泡麵、餅乾、飲料、礦泉水和各色袋裝小吃。是值班室的老頭暗地裡弄來賣給學生掙點外塊的。大家都已近見怪不怪。曾有一段時間學校查辦過這事,保衛處來收了東西,還叫值班人員寫了保證。可同中國基層政府的政策宣傳一樣,查辦來得急去的也快,風聲一過,照又大搖大擺地賣了起來。

值班的老頭禿頂,肥溜溜的身子粉紅透亮,面板像剛出生的嬰孩。此時正穿著汗衫短褲拖鞋,仰面倒在過道一張竹躺椅上。眼睛微睜著,一動不動,任它人來人往。叫人真想上前探探他的鼻息,看看……呵呵!唐希文走過那老頭時就是這麼想的,彷彿是個長於幻想的孩子,在自己腦中將生活的場景編織成童話。

死亡就是這麼簡單吧。你躺著不動,而後,不期然死在了別人的童話故事裡……

宿舍在四樓,漆紅的木門朝北開向走廊。一進門是架高大的衣櫥,橙黃色。衣櫥邊有放臉盆毛巾的木架。宿舍所有的臉盆是由二狗負責搬運過來的,因為猜拳輸了。願賭服輸。他不知道猜拳時唐希文和老庚兩人耍了點小陰謀合力騙了他。再往裡,兩邊各一架雙層床,中間夾兩張書桌。空間不得不說是擁擠的,有一段人要側著身才能從床和桌的縫隙裡擠過去。朝南兩扇推拉的玻璃門,沒上窗簾。陽光直瀉而入,肆無忌憚。

在奉賢時宿舍是隻有老庚二狗和唐希文三人的。老校區宿舍資源緊張,就安插了一個劉子涵進來。那劉子涵學業無可挑剔,又是班長,但為人木訥迂腐,就常常成為三人背後嘲諷玩笑的物件。有他在宿舍時,宿舍明顯要沉悶許多。劉子涵卻渾然不覺,兀自捧了書,在書桌前讀得天昏地暗。而他的對面就是對著電腦搖著腦袋打遊戲的二狗。這情景不得不說是詭異的,拍下來,活可以作為教育中學生遠離網路遊戲的經典圖片。

老庚不在,二狗一如既往打著遊戲。唐希文覺著無聊,乾脆一躍上床,呼呼大睡起來。

2。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9)

午飯剛過,夜色就浸染上來,上海的夜總是這樣來得急不可耐。那些樓廈上的燈火,是這都會的魂魄,飄渺得像在等待機會一墜而下的星辰。H大是這浩然燈海里的一方暗舟,沉睡在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