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南’算是什麼祭品?”徐徐剛問了這句,阿寶就引了孫鏡進屋。
“送來啦,送來啦。”阿寶說。
歐陽文瀾卻沒有理阿寶。對孫鏡點頭一笑,說:“這個‘一羊一南’裡的‘南’,小孫你來說說看。”
這就帶著點考教小輩的意思了。
不過孫鏡帶著先祖的記憶。再加上這十多年來自己對甲骨文的學習,面對這樣的問題。就像是士生做初中生的考卷。
孫鏡走到兩人身邊。回答道:“沫若先生的解釋,南是商時的一種樂器。從字形的演變上看,似鍾似鈴。不過並沒有確實的考古實物佐證,還只能算是推想。”
歐陽文瀾微笑點頭。
“這是什麼呀?”徐徐看著把瓷壇抱得緊緊的阿寶,說。
看樣子她和歐陽文瀾的關係,確實離認幹爺爺的程度不遠了。她可不是會貿然問出這樣有失客人禮數話的人。
“你去盛三個小碟來。”歐陽文瀾對阿寶說。“你要吃的話,也盛一小碟吧。”
“好啊好啊。”阿寶像個小孩一樣雀躍著出去了。
“我這個人,愛吃的毛病老了還是一樣,等會兒你們嚐嚐看。就當是下午茶的小點。”歐陽文瀾說。
“您的年紀,日常裡還有這樣的情趣在,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孫鏡這話並不是恭維,快百歲的人了,要享受生活既得有條件又要有心情,幾個人能做得到。
“坐吧。”
分別落座。徐徐緊挨著歐陽文瀾。舉在孫鏡的斜對面,還細心地多拿了個靠墊。塞在歐陽文瀾的腰後。沙發上本就趴著一隻虎皮條紋的肥貓。抬起頭瞧了幾眼,又重新趴了回去。歐陽文瀾輕輕撫著它的頸子,它眯起眼睛,很是舒服的模樣。至於上次見過的那幾只貓,卻不見蹤影,不知躲在哪裡玩耍。
先客套性地閒聊了幾句,還沒進入正題。阿寶就託了個木盤過來。盤上是三個極小的白瓷碟,如果不用木盤盛著。阿寶攤開他的大手。在掌上一溜也盡能放得下。小碟裡裝的是褐色膏狀物,賣相不怎麼樣,但看這架式,總該是很美味的食物。這估汁就是剛才臨水軒送來的瓷壇中裝著的東西了。
“嚐嚐看。”歐陽文瀾招呼他們。
孫鏡拿著小銀勺子,面前褐膏總共也就一勺多些的樣子,他淺淺盛了一些,送進嘴裡。
褐膏一觸舌頭就化了開來,異常鮮美的味道從舌尖一路蔓延下去,讓孫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讓這從沒有嚐到過的絕妙滋味多保留片刻。
這滋味彷彿把舌頭上的每個味蕾都調動了起來,從舌尖到中部到舌根,不同地方的品味略有不同,就像是由不同音部組成的完美和聲。讓整個人都微醺起來。
只是孫鏡這一勺盛得實在太少,滋味沒保持多久,就消散得只留下些許餘韻。同時湧起的是巨大的不滿足感。他又盛了半勺,送進嘴裡。
只片刻,小碟就空了,看看徐徐,甚至吃得比他更快些。
“這是什麼,這麼好吃?”徐徐伸出舌尖在唇上抹了一圈,問歐陽文瀾。其實她更想把小碟舔上一遍,但那未免太難看了。
“是雲南的美食,用一種在當地也很少見的野菌作主要材料,配料也很難找。我專門請了人蒐羅食材,再找了會做的大師傅定製的。那種野菌太罕見,我一年也只能做出兩罈子來。所以呢,不要怪我給得少,太小氣啊。”
歐陽文瀾呵呵笑著,用手指把面前碟中剩下的最後一點蘸了蘸,送到肥貓的嘴前。
那貓好像從未吃過,嗅了嗅,彷彿在猶豫要不要嚐嚐。歐陽文瀾卻不等它決定,立刻把手縮了回去,像個孩子般送進嘴裡一吮。
肥貓突地站了起來,轉著腦袋盯著老人,大叫一聲,跳下沙發跑了出去。
“這貓兒好大的脾氣。”徐徐說。
歐陽文瀾中氣十足地大聲笑了起來。顯然對自己的惡作劇相當滿意。
大概正是這樣的心態,才能讓他如此健康長壽吧,孫鏡心想。
歐陽文瀾笑罷,搖了搖銅鈴,把阿寶叫進來收去碟勺,擺上茶水。不過孫鏡和徐徐一時之間都不打算喝茶,免得把那美妙滋味還留在舌尖上頭的一小截尾巴沖掉了。
歐陽文瀾卻沒有這樣的得失心,淺抿了口茶,對孫鏡說:“你今天來,還是想問懷修的事嗎?”
人活到這樣年紀,只要頭腦還清楚,那眼力見識可不是年輕人比得上的。孫鏡也不隱瞞,點頭承認。
“我看你年紀雖然小,做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