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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太后的裝扮也素淡了許多。服喪的白袍底下露著銀底緞子繡白色竹葉的素服,最清淡哀慼的顏色,袖口落著精緻綿密的玄色並深青二色絲線捻了銀線錯絲繡的纏枝佛手花。散綴於缺月形髮髻上的玉鈿色澤光華,越發襯得一把青絲裡藏不住的白髮如刺眼的蓬草,一絲絲扎著人的眼睛。

青櫻心下惻然,隨著太后與琅華跪在靈前,悽悽然哀哭不已。

哭靈的日子雖然乏倦,但真當自己是樹在靈前的一支燭臺,或是被金絲細繩扎進了餓素白帷幔,時光倒也過得快了許多。

到了午膳時分,因著綠筠誕育三阿哥未久,太后特意準了她回去照看。綠筠感激萬分,立刻去了。便由著琅華、晞月和青櫻到偏殿侍奉太后用午膳。

太后的午膳本是要回壽康宮中用的。本朝的規矩,新帝不能與先帝嬪妃同居東西六宮。所以先帝過世,匆忙將六宮中一眾遺妃都挪去了壽康宮中安置。太后也暫居在壽康宮正殿,並未搬去本應由太后獨居的慈寧宮中。而這一日,本是為先帝舉哀的最後一日,太后不願車輦勞動,情願多些時候為先帝盡哀,便囑咐了御膳房將午膳挪在了偏殿。

琅華本打算著趁著中午用膳去看看二阿哥,但太后在此,本著孝道,她也盡心侍奉,一絲不錯。一時間膳食上來,琅華添飯,晞月佈菜,青櫻舀湯,伺候的人雖多,但一絲咳嗽聲也不聞,靜得如無人一般。

太后見琅華服侍在側,不覺問:“二阿哥還年幼,怎麼你不回宮照拂,還要留在這裡伺候哀家?”

琅華端然一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為了能盡心照拂好後宮諸事,按著祖宗規矩,已經將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嬤嬤照拂了。”

太后微微一驚,似是意外,“怎麼?你不自己先照拂他兩天,也不怕他住不慣阿哥所?”

琅華眉目恬靜,彷彿安然承受,“本朝的家法,一旦生下阿哥公主,若有旨意,低位的嬪妃所出交給高位的嬪妃撫養;若無旨意,則一律交由阿哥所的嬤嬤們照管,以免母子過於情深,既不能安心伺候皇上,也誤了再誕育皇嗣的機會。臣妾不敢不以身作則,所以二阿哥和大阿哥都送去了。”

太后凝神片刻,緩聲道:“那是難為你了。如此說來,蘇氏的三阿哥也不宜留在身邊教養了。福珈,吩咐下去,命格格蘇氏儘快將三阿哥挪去阿哥所,也好讓她專心伺候皇帝。”

福姑姑答應了一聲,吩咐下去,又轉回太后身邊伺候。

太后用膳的規矩,一向是先飲一碗湯。青櫻見桌上有一道火腿鮮筍湯,雪白筍片配著鮮紅火腿,湯汁金燦,引得人頗有胃口,便用盛了如意頭銀勺舀了一勺在碗中,又夾了筍片遞到太后身前放下。

太后喝了一口,微微頷首,“論到湯飲,沒有比上好的金華火腿配了筍片更吊鮮味的了。這湯鮮是鮮,筍片也做得嫩。只是鮮味都在前頭了,後頭的菜再好,總也覺得食之無味了。”

伺候太后的福姑姑是經年的老嬤嬤了,忙笑道:“太后一向是喜歡這個湯的,但連日來為先帝哀思傷神,本就茶飯無味,如今鮮味一過嘴,後面怕更吃不下了。”

青櫻嚇了一跳,忙跪下道:“臣妾只惦記著太后素日喜歡,竟未察覺太后當下的胃口,實在是臣妾的過失了。”

晞月看青櫻如此,忍不住冷笑一聲,只作壁上觀。

琅華亦道:“光是湯也罷了。筍片雖鮮嫩,但多食傷胃,於太后是不相宜的。”

太后擺擺手,倦怠道:“算了。你也是一分孝心,是哀家自己沒胃口罷了。”太后瞟一眼桌上的膳食,懶懶道,“叫人撤下去吧。哀家看了也沒胃口。”

晞月無聲冷笑,徐徐道:“妹妹好一分孝心,太后這些日子飲食清減,好容易用些午膳,才喝一口湯就被妹妹敗了胃口。今日下午還有好幾個時辰的哀儀,妹妹是打算讓太后餓著身子熬在那兒嗎?”

青櫻咬了咬唇,磕了頭道:“還請太后恕罪,臣妾一時有失,不想連累了太后鳳體。太后要責罰臣妾無怨無悔,但請太后保養身體,多進一些吧。”

太后神思懶懶,並不欲進食。琅華見狀,忙舀了一碗熬得極稠的粥來,拿銀匙舀了輕輕吹著,遞到太后手中,“太后再沒胃口,也請為了先帝著想,進一碗粥吧。”

太后揚眸看了一眼,又懶懶閉上眼睛,厭道:“哀家沒有胃口。”

福姑姑微微蹙眉,輕聲道:“主子娘娘,太后這幾日胃口不好,頂多進些熬得極薄的粥水,這麼厚稠的粥,太后實在是沒胃口吃。”

琅華並不氣餒,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