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穆家,但解毒的功夫據說卻在穆家之上。
泉如鏡俯身察視那瘦長漢子,雖然他力持鎮定;但臉上的神色已是掩蓋不住內心的驚恐。“這、這是四川——獨門的毒藥。”“四川”之下頓了一頓,顯然他是不敢說出“唐門”二字,到了口邊,改作“獨門”。
此時已是有人砍下樹木,做了一副擔架。泉如鏡戴上鹿皮手套,把那老武師提起來放在擔架上。老武師嘴唇開閡,牟一羽道:“他說什麼?”泉如鏡道:“他好像是說,那漢子的眉心有個針。”那老下師費了好大氣力,才說得出這句細如蚊叫的說話,又昏迷過去了。他的四個朋友將他抬回紫霄宮。
牟一羽心頭一震,遊目四顧,並沒發現現喬裝打扮的常五娘混在人叢之中,這才稍稍放心。心知這是常五娘所為,他雖然想不通常五娘因何要殺人滅口,但以常五孃的機靈,他卻是可以料想得到常五娘暗算一得手就已偷偷溜走了。
這樁意外的事件來得太過突然,場中的騷動自是不在話下。眾人都擁過來,七嘴八舌說話。當然也就不免有人問道:“牟公子,你怎麼知道這人是奸細?”
牟一羽不作聲,卻忽地撕下一幅衣裳,裹著右掌,一個“掌刀”,向那漢子的面上劈下。那人的臉也本來似是有幾分浮腫的,牟一羽掌過如刀,頓時把那人的臉也“削平”了。奇怪的是,沒有血流出來,被削下來的只是一團塊狀的東西,迅速碎成片片,簌簌而落。原來這個漢子乃是用麵粉和漿堆腫面門的,雖然還未算得是上乘的易容術,也可算得是相當巧妙的化裝術了。剛才本來有許多人對他的相貌覺得有點“特別”的,“特別”之處在於,他的身軀瘦長,臉型卻是服厚寬闊,身型臉型殊不相稱。如今牟一羽一個掌刀,令他露出廬山真面,眾人方始恍然大悟。
陝北武師米千鍾道:“看這人的指法倒似乎有點像是從連家筆法變化出來的,但據我所知,連家筆法是從不外傳的,連家的子弟我都認識,卻並無此人。”他能夠看出這瘦長漢子的指法,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牟一羽心道:“這個何須你告訴我。”不過在禮貌上當然還是向那人多謝他所提供的線索。“如此說來,只好等待他日再向連家的人請教了。”
有人說道:“剛才那個少年呢?咦,怎麼忽然不見了?牟公子你不如找他回來問問吧,他和這漢子打架,說不定會知道他的來歷。”
原來西門燕趁著眾人鬧哄哄的時候,也是早已溜之大吉了。
西門燕的改容易貌之術比那瘦長漢子高明得多,但她所用的劍術可還是瞞不過牟一羽的眼睛的,牟一羽剛才之所以不惜在眾人面前,偏袒那個“小子”,也正就是因為他已經看得出那個“小子”必定是西門燕無疑。他正自擔心西門燕在被這些來自各方的客人盤問之下,很可能鬧出事來。如今見她已經不在場中,這才放下了另一塊心上的石頭。
不過西門燕雖然已經走了,這樁事情還是未能告一段落。陝北武師米千鍾說道:“依我看,最緊要還是找出那個偷施暗算的人,不錯,他毒殺的乃是奸徒,但她的用心卻是殺人滅口,你們說對嗎?”在場中的客人中以他的資格最老,眾人當然都是異口同聲地說個“對”字了。
米千鍾得意洋洋,繼續說道:“如果我判斷不差,他既然是想殺人滅口,那就必定是和這奸徒有關的人。泉先生,你仔細看看在那奸徒的眉心是不是有個小小的針孔?”這個針孔是剛才那個觸及瘦長漢子身體的老武師發現的,他沾上劇毒,但在昏迷之前卻還沒忘記要把這個發現告訴眾人。如今米千種重提此事,實是含有責備泉如鏡對這一重大的線索太過疏忽的意思在內。因為別的人也還罷了,但泉如鏡可是天下第三的擅於使毒的世家。
他哪知道泉如鏡礙著唐家的關係,卻是實在不願查根問底。
泉如鏡心中盤算,“如果吸出來的果然是唐門的毒針,我是佯作不知呢?還是直說出來好呢?”要知以他身份,若是佯作不和,未免太失面子,別人也未必會相信他,但若直說出來,那可就要得罪唐家了。唐家的毒暗器大下第一,他只是在毒藥這方面可佔天下第三,他是惹不起唐家的。
不過,他雖然仍在躊躇未決,那塊磁石卻是不能不拿起來的。
在眾人注視之下,他把那塊貼著瘦長漢子眉心的磁石拿起來。
這剎那間,他的心裡當真是如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但拿起來一看,卻反而鬆了口氣了。
磁石上沒有粘著任何東西,一根針雖然細小,但總還是看得見的。
泉如鏡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