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婦人是否已經看出了蒙面人的家數,牟一羽不知;但也已看出那美婦人的家數了。她使的那把“三轉法輪”,正是他父親將太極劍法加以變化,自創的新招,甚至比他的父親使得更好!
牟一羽眼前一片迷茫,那蒙面人是怎樣逃跑的,他已是視而不見了。
他眼前一片迷茫,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他好像又回到了母親的病榻旁邊,眼中所見,耳中所聽,只是她母親的幻像,只是散發在虛空之中的他母親的嘆息。
他在母親病榻旁邊咒罵那“野女人”。明天就是新年初一了,母親又病得這樣重,父親竟然為了那“野女人”的緣故,不肯回家!
他母親卻在嘆氣,對他說道:“她不是野女人!不,她是個氣質高貴的女人,有才貌,武藝也高,樣樣都勝於我!”
現在,他知道這個“野女人”是誰了,就是眼前的這個美婦人!
母親說得不假,這個“野女人”的確是氣質高貴,才貌雙全!儘管為了母親的緣故,他心裡依然是在罵“野女人”,但也不能不承認,這個“野女人”的確比母親更美,武藝更高。怪不得爹爹那樣迷戀她了。
另一個答案也揭開了,用不著那美婦人告訴他,他亦已知道,這個美婦人自己亦即是西門燕的母親了。
當他與西門燕初會之時,他已經有這懷疑了。現在只是更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他忽然覺得這件事真是滑稽,西門燕與他兄妹相稱,沒想到她的母親竟然是他父親的情婦!他想笑,笑不出來,他想哭,也哭不出來!心力交瘁,他暈倒在地上了。
神智已經模糊,覺感依然存在。
是將要入夢的感覺,似夢非夢,如幻如真。
首先是奇異的觸覺,柔柔的一團,好像散發著鮮花的香味。_
好像是躺在無數花瓣堆積的地上,比天鵝絨的褥子還更柔軟,好像是躺在陽光下的海灘,細白的柔沙令他每一個毛孔都感覺溫暖。
但更相似的感覺還是躺在母親的懷中,在接受母親輕輕的撫摸。
唉,難道是時光倒流,他在夢中回到童年?
是什麼聲音?是吹醒百花的五月的風?還是母親在他的耳邊唱催眠曲?
溫暖的感覺之中也有著冰涼,是花朵的露水溼了他的臉麼?
似夢,非夢,如幻如真!唉,是夢也好,但願這夢境能夠長留!
蒙面人抱起藍玉京,走了。那美夫人回到了牟一羽的身邊。
她把牟一羽摟在懷中,把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她用指頭的觸覺,“聽”他的脈息。
心臟跳動正常,脈息雖然很弱,但也並不凌亂。
“不知他是念在敵人的情份,還是不敢對武當派的弟子做得太絕?嗯,但只要羽兒的性命還能保住,我也不想揭穿他的面目了。”美夫人把眼望去,已經看不見那蒙面人了。她心上的一塊石頭亦已落下地了。
“孩子,沒想到我能夠見得著你,我固然可憐,你也可憐啊!她輕輕吻了一下牟一羽的額,一滴眼淚滴在他的臉上。
牟一羽並非受到內傷,但因被那蒙面人以內力相逼,他也的確是氣衰力竭,而且是耗盡精神了。這,雖然不是有形的傷,也是無形的傷。倘若調養不得其法,他也會像在病過後的病人一樣的,非得一年半載,不可以恢復元氣。
美夫人把手掌貼在他的背心,把本身真氣輸進他的體內。
“要是給他知道我是誰,他會更加難受的。唉,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她又一滴淚水落了下來。
好夢難留,牟一羽雖然不願醒來,畢竟還是醒了。
他一張開眼睛,就看見那美夫人坐在他的身旁。雖然他還是感覺四肢無力,但已是氣爽神清。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是美夫人為他救治之功了。
“多謝你救了我的性命。”牟一羽說道。儘管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還是對她存有恨意。
那美夫人道:“你用不著謝我,那蒙面人本來就無意傷你生命。”
牟一羽道:“但若不是得你及時救我,不知還要在這荒山野嶺。躺多少天呢!”這話倒也不假。是以儘管他心中還有恨意。卻呀不能不對她多了幾分感激了。
美夫人微笑道:“你大概還未知道我是誰吧,我是西門燕的母親。我聽說她與你一起來遼東,是以特地來找你們的。”言下之意,你既然和我的女兒這樣要好,我助你也是應該。
牟一羽心道:“我早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