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的笑容,有對活過一場的滿足。
霍忌的聲音很輕,依然是那句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退出軍統吧!”
阿雅點頭。
霍忌的聲音更低:“放心,你一定可以安心地退出,如果他敢阻攔你,我就讓他死。”
他是誰?
阿雅知道,所以她開口道:“唐先生已經死了,所以你無需再擔心我。”
霍忌的臉上出現明朗的笑容,他很久沒有這樣笑過,因為他很久沒有抓住應該這樣笑的機會。
阿雅忽然道:“你保重。”
霍忌最不希望聽到這句話,這句話就像是女子對男人說或者男子對女子說“離開我,其實你可以過的更好”之類。
“你保重”的意思當然就是,以後我不在你身邊,沒有人照顧你,只有你自己照顧你自己。
霍忌聽得懂,所以他呆住了。
阿雅忽然向樓上看了一眼,目光停在陳中良身上,萬般的柔情集中在那個藍眼睛的人身上,輕輕地一招手,然後對霍忌說道:“我決定……跟他過一輩子。”
霍忌木訥地移動頭顱,看到了興奮不到自已的陳中良。他只去看陳中良,而沒有看陳中良身邊其實有一支可怕的槍。神父的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指向霍忌,隨時準備結果他的命。
阿雅的笑容像霍忌剛才的笑一樣,就像是春天的雨水。只是誰也看不到,她的眼睛深處其實也有淚水。她看到了神父的槍,如果她不這樣做,她不知道霍忌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阿雅低頭看了一眼狄殺,輕聲道:“其實世上的許多事情並不一定是結束別人的生命才可以達成,你我雖然形同陌路,可是你我卻是同一類人……想得到的永遠不可能得到。”
狄殺心中有慚愧,可是他卻未曾表達慚愧之意。撿起打折的刀,慢慢轉過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剛才的槍聲讓他感覺到陸雲徵月的安危並不能寄託在霍忌身上,如果這些槍剛才在歐亞賭坊響起,只靠霍忌是不可能的。
霍忌盯著阿雅,眼睛漸漸起霧,阿雅卻把頭一擺,將自己的臉背向沒人看到的地方。
霍忌忽然道:“你能送送我麼?”
阿雅咬著嘴唇拼命地搖著頭,只是低低道:“你以後莫要再來,你以後莫要再見我……”後面聲音漸不可聞,只聽哽咽聲一聲聲傳來。
霍忌身子一震,轉過身,打量著陳中良,良久,嘆口氣,沒有說多餘的廢話。以後,自己的女人就變成別人的了,這時才明白了狄殺的苦衷。
別人品嚐的痛苦如今終於一股腦地湧至他身上。
阿雅忽然說了一句讓霍忌不知是痛苦還是興奮的話:“回去吧,可能她已經有了孩子。”接著幽幽地嘆了口氣。
總希望有一個結果,可結果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她的心——疼,可是卻迴天無力。
霍忌走了,帶著無法名狀的心情走了。
來的快,去的也快。
阿雅看了一眼壁畫上的上帝,忽然虛脫一般無力向地上倒去。陳中良,伸出手,此時他的力量也許是最充沛的。
了空忽然向二樓的神父長楫道:“沒有想到神父原來是不出世的高人。”
神父沒有說話,只是把槍握的更緊,杜棄盯著神父,忽然冷聲道:“你想殺掉我們?”
神父不說話。
杜棄道:“殺掉我們對你沒有一點好處,你應該知道我們在為誰做事,如果他知道你做了什麼,我相信你就算長成翅膀,也一定不會飛出去。”
神父忽然笑道:“那裡,那裡,你們多慮了。”
杜棄哼了一聲,問了空:“剛才是誰的槍?”
了空轉向教堂外,門外無人,甚至那些突然出現的人連汽車都沒有坐。
燈光燦爛,如同繁星。
神父忽然道:“可能是童四爺。”
杜棄一愣,然後問道:“為什麼是可能?”
神父道:“因為他想讓我明白,歐亞賭坊其實也是有實力的。”
杜棄道:“為什麼他是想讓你明白?”
神父道:“因為我曾計劃收購過他的歐亞賭坊。”
杜棄皺眉,道:“我覺得童四爺沒有這個膽量。”
神父笑了笑,道:“我曾經輸給他七十支槍,那些輸給他的槍的聲音和剛才的槍聲很相似。”
杜棄心念轉動,可是卻想不通童四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歐亞賭坊。
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