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盤靠路邊把車停了下來。
車子停穩,林佩脫了半邊大衣露出上臂,孔立青一針紮下去給他肌肉注射了藥劑,然後穿衣服接著開車上路,前後不過兩分鐘的時間車廂裡再次恢復了安靜。
“孔立青,跟我說點什麼吧。”林佩開著車忽然頭也不轉的說了一句話。
孔立青把看著窗外的目光收回來,看了一眼林佩平板的回了一句:“我沒什麼跟你說的。”她這話真不是什麼負氣的話,她這人木訥慣了,林佩對她來說怎麼都算是陌生人,她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林佩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目光暗沉,說出來的話也語調深沉:“隨便說點什麼吧,我現在需要有人跟我說點什麼?”
孔立青詫異的望過去,林佩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這是一條繁忙的高速公路,他們的車速不是很快,不停有飛馳的汽車從他們車旁超過,匆匆一閃而過的光影下他的面孔還是青白一片,但至少眼神是清明瞭。她又把目光轉回了窗外,訥訥的回了一句:“我不太會和人交談。”
有那麼片刻短暫的沉默,林佩的聲音在這個狹小的逼仄的空間裡格外的清晰:“你知道嗎?剛才和你說話之前我其實是已經支撐不住了,我是想把油門踩到底昏過去的,我想我不如就這麼死了也好。”那聲音彷彿空谷深處傳來的,說不出的粘稠,冰冷。
孔立青的心底打了了顫,她忍不住轉頭看向他小心翼翼的輕聲問出:“那你為什麼最後沒那麼做?”
林佩的目光依然沒有轉動一下,他的聲音空洞冰冷:“因為我忽然想起我說過,無論最後的結果有多壞,我都不會帶你上路的。”
孔立青的內心稍微震動了一下,她明白人性是複雜矛盾的,只要是在人類這個大環境裡生存人性中的陰暗與光明總是並存的,她看著林佩的目光有些複雜。
兩人又維持了很久的沉默後,林佩的聲音再次響起:“真的,我需要你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點什麼,這單調的發動機聲音讓我很想去撞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明白嗎?”
萎縮在椅子上的孔立青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體,一個身體受傷情緒快要失控的人,在這種時刻是很危險的,林佩在這短短几個小時裡的變故她親眼看在眼裡,被家人追殺,被性命相托的下屬背叛,從她所處的角度來說她並不同情他,但這一刻她被逼的不得不好好想想他的心理,現在她的命是握在他手裡的,至少在這高速公路上她不能讓他失控,因為她還不想死,如果說在早幾年遇見這種事她可能無所謂,就是有了萬翔她也只是會覺得自己要盡的一份責任沒有完成,牽掛和遺憾肯定是有的,但在無能為力的時候也不是不能放棄,可是現在她的內心深處卻有了一份渴望,至少她不想讓自己的生命就這麼結束。
短暫的思考沉默後孔立青控制著語速,一邊思考一邊緩慢的說:“就是所有都讓你絕望了,就算是麻木的活著,但在這人類創造出來的文明社會里依然會時不時的有一些膚淺的樂趣的。”孔立青內心可能是感性的,但在與人交談的語言運用方面實在是很笨拙,她這一段話說的緩慢,聲音輕微,中間還有幾次停頓,沒什麼情緒的感染力,說完以後她自己都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果然林佩嘲諷嗤笑了一聲說:“膚淺的樂趣?買名車?住豪宅?還是嗑藥玩女人?”他的語速不快,吐字清楚,條例也清晰。
孔立青稍微鬆了一口氣,這人看樣子離著崩潰還有段距離,她偷偷撥出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輕緩,能起到一些安撫的作用:“那不是精神上的愉悅,你說的那是感官上的刺激,比如我很喜歡看芒果臺的《天天向上》,這個節目其實沒有什麼內容,但是看著的時候我會笑,能沒有目的單純的笑出來其實你的身心就是愉悅的,每天揹負著繁重複雜的負擔煎熬過後能單純的笑一下,這是大多數人所經歷的生活狀態。我們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一種常態的生活,並不是所有的都讓人絕望的。”
孔立青一長段表達的不太完整的話說完後,只引來林佩轉頭看她一眼,那眼神明顯是瞧不起人的,但好在沒有什麼惡意,她有些不服氣的接著說:“你難道沒有為看到一本好書而快樂,感動過嗎?或者是遇見美麗的風景而震撼,愉快過嗎?難道你的內心未必每天都充斥這厭惡,沮喪,憤怒的情緒嗎?你總有高興過的時候吧?”
林佩扭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很單純,你這麼容易滿足是因為從來得到就太少,所以要求不高嗎?還是用這種所謂的平和來掩蓋你的不甘和憤怒?”
林佩此時的語調已經很平和,連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