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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農使者

如冬雨,曲聲越來越淡,略有迴旋,餘音嫋嫋,終於復歸寂寥。越過竹籬,轉過亭閣,眼前湖水澄清,月輪盪漾,湖邊小亭,有一縷焚香,嫋嫋而上。

王亦君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橫空,夏蟲如織,卻哪有半個人影?慢慢走入湖邊竹亭,在那石桌邊坐了下來。桌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白色瑪瑙香爐,玲瓏剔透,爐中紫色粉末,紫煙繚繞不絕。這香味聞起來說不出的奇怪,淡遠的幽香若即若離,超然出塵,倒象是方才的簫聲。

亭中除此香爐,別無他物。亭外正北,一堵七丈餘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將天湖南角隔為兩半。月光照在石壁上,王亦君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數十斗大的字,“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

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赫然便是神農昨日所唱之歌。

王亦君回想那簫聲,合著曲調低聲唱來,到迂迴低婉處,不知為何竟有熱淚奪眶而出。他擦擦眼淚,從腰間解下綠竹笛,放至唇邊,悠悠揚揚吹將起來。

他生性灑脫樂觀,因此這悲涼之曲由他奏來,清越婉轉,哀而不傷。昨日神農唱此歌時固然已超脫生死,拈花笑對日月星辰,但心中卻依舊懷有錯悔當年的遺憾。王亦君雖然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這簫聲、歌詞中也隱隱體會出一番人生苦短,歲月情殤的悲涼。雖然竹笛簡陋,技法質樸,但天性穎悟,笛聲較之神農歌聲與之前簫樂,別有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尤其在這天湖竹亭,松間明月中聽來,如清泉漱石,嘵風朝露,有出塵乘風,飄飄欲仙之感。突然身後有簫聲揚起,錯落合韻。王亦君欣喜若狂,回頭叫道:“前輩!”

然而月下竹間,所立之人並非神農,卻是一個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瑪瑙洞簫斜倚於唇。

月色淡雅,竹影班駁,宛如夢幻。放下洞簫,白衣女子抬起頭來,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張臉容如她簫聲一般淡遠寂寞,彷彿曠野煙樹,空谷幽蘭。

白衣女子瞧見他不過是一個少年,似乎也頗為詫異,突然看見王亦君腰間所懸斷劍,輕輕“噫”了一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變得迷離起來,“公子這柄劍從何處得來?不知可否將此劍借我一觀麼?”

“這柄劍是我從龍潭深處撿來的。”王亦君連忙將劍拔出,劍鋒倒轉,用手指捏住劍鋒,上前遞給白衣女子。未到兩丈之內,便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無可名狀,生平聞所未聞。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來玲瓏剔透,軟玉溫香。王亦君正在心中讚歎不已,忽見那纖纖柔荑如蘭花般舒展開來,自己手中劍立時如長了翅膀般與空中緩緩飛過,徑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

白衣女子握住,輕輕一抖手腕,劍上斑斑鐵鏽盡皆簌簌掉落。兩尺長的斷劍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白衣女子盯著劍鋒上的“神農”、“空桑”,怔怔看了許久,突然一顆淚珠滴了下來,落在劍鋒上,沿著劍鋒滑落到草地,“人有情,劍無鋒。這柄劍原是我族七大神器之一,想不到這兩百多年的流離輾轉,竟然是沉沒在龍潭之底。”

王亦君雖聽不明白,但也隱隱猜出此劍與白衣女子有莫大淵源,見她睹劍傷情,心中也跟著萬分的難受,“既然這把劍原是仙女姐姐的,今日就物歸原主吧。”

白衣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柄劍在潭底兩百年,被你得到,可見上天註定你與此劍有緣。”她左手一展,無鋒劍又平空緩緩飛回,恰好插入王亦君腰間綠竹劍鞘。

“公子又是從何處聽得這首剎那芳華曲?”王亦君一楞,立即醒悟她說的乃是神農所唱的曲子,心道:“原來這首曲子叫做剎那芳華。名字倒也好聽。”當下一五一十,將自己如何在南際山頂邂逅神農,如何接受其臨終重託,如何掉入龍潭等諸般事宜,一字不漏的說與白衣女子聽。

白衣女子聽得神農百草毒發,在龍牙巖物化,花容微變,極為驚訝。她聽得神農臨終高歌剎那芳華曲時,不知為何,妙目中竟有瀅瀅淚光。

王亦君自然不知,這剎那芳華曲原是四百年前的木族聖女歌思瑤亞所做,知者甚少,能奏唱者更是鳳毛麟角。兩百餘年前,木族第三十六位聖女空桑仙子與神農相愛之時,曾將此曲教與神農。其時二人為五族所迫,蓋因聖女沉於凡俗之情,大大悖於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