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女色,便笑著叫我德·旺德奈斯小姐,倒也十分喜歡我穩重的性格,對我始終非常體恤。我確信,我所以能贏得國王的思寵,很得力於我少年時養成的耐性,尤其是在葫蘆鍾堡養成的耐性。
①路易十五以生活放蕩著稱。
國王不久便窺透了我這小姐的生活,無疑他一時心血來潮看了我的信。有一天,該德·勒農庫公爵當值,國王正讓我記錄他口授的旨諭,他見公爵進來,便狡黠地瞟了我們一眼。
“喂!德·莫爾索那傢伙,還想一直活下去嗎?”他聲音洪亮地問道,顯然他善於利用這種聲調來挖苦人。
“一直活下去。”公爵答道。
“德·莫爾索伯爵夫人是個天使,我倒希望在這裡能夠見到她。”國王又說,“不過,若是我對此無能為力,那我的秘書,”他轉身對我說,“一定會更有辦法。您有半年的休假,我決定給您找個同事,就是我們昨天談到的那個青年。去葫蘆鍾堡痛快玩玩吧,卡圖①先生!”說罷,他微笑著,坐在輪椅上讓人推出辦公室。
①馬爾庫斯·波爾西烏斯·卡圖(公元前234—149),羅馬政治家,以生活簡樸,為人正直著稱。
我像燕子一樣飛到都蘭。這一時期,我已經在最講禮儀的沙龍里薰陶出來,完成了溫文爾雅的女子給予我的教育,終於苦盡甘來,並運用了天主派來守護一個孩子的天使的經驗,不僅減少了幾分幼稚無知,還有了風流倜儻青年的派頭;我這樣去見心愛的女子,還是破天荒第一次。想當初我去弗拉佩斯勒堡小住的那三個月,是一副什麼穿戴,您是清楚的。我去旺代完成了使命,回到葫蘆鍾堡的時候,穿的是一身獵裝:綠色外套,白釦子已經發紅,帶條紋的褲子,一副皮護腿,一雙皮鞋。由於長途跋涉,又專走荊叢野徑,我的衣冠很不整齊,伯爵不得不借給我服裝。這次前往,卻今非昔比。兩年的巴黎生活,在國王身邊所受的薰陶,官運亨通所形成的儀態,加之我業已成年,還由於同葫蘆鍾堡那顆照耀我的純潔心靈完美的結合,我的心靈十分安詳,賦予我青春的面容以奇異的神采,凡此種種,都使我發生了變化,前後判若兩人:胸有成竹,又不顯得自命不凡,年紀輕輕就參與最高國事,不免躊躇滿志,還念念不忘自己是世間最可愛女子的秘密的、未便明言的希望。驛車由希農大道駛人通向葫蘆鍾堡的林蔭路,車伕打著鞭哨,新建的圍牆正中一道我未見過的鐵柵門開啟了,當時也許我還真有點揚揚自得呢。事先我沒有給伯爵夫人寫信,想來個出其不意;這樣做有點失算:一則,她長期盼望,但又認為不可能的一件樂事,突然實現,心情不免過分激動二則,她向我表明,任何存心給人意外的做法,趣味都是低下的。
原先只被當作孩子看待的人,如今成了一個青年,亨利埃特眼睛不免流露出悵們的神色,慢慢垂向地面,任憑我拉起手來親吻,沒有顯出一點內心的快樂;而過去吻她手時,從她敏感的顫動中,我能覺察出她心中的歡愉。她抬起頭來又看我時,臉色顯得蒼白。
“嘿!您沒有忘記老朋友吧?”德·莫爾索先生對我說;他既沒有變化,也沒有見老。
兩個孩子撲上來,摟住我的脖子。我瞧見雅克的教師站在門口,那位德·多米尼教士的表情嚴肅。
“忘不了,”我對伯爵說,“從今以後,我每年都有半年的空閒,可以由你們支配。”
“咦,您怎麼啦?”我問伯爵夫人,同時當著眾人的面,伸出胳膊摟住她的腰,以便扶住她。
“噯!放開我,”她驚跳一下,對我說道,“沒什麼。”
我看透了她的心思,針對她的隱秘想法說道:“難道連您忠實的僕人都認不出來了?”
她挽起我的胳膊,離開伯爵和她的孩子、教士和紛紛跑來的僕役,帶我繞過草坪,停在遠處,但仍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估計別人聽不到她的聲音時,才對我說:“費利克斯,我的朋友,請原諒這種擔心:一個人走在地下的迷宮裡,僅憑一根細線指引,難免怕它斷掉。再對我重複一遍,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把我視為您的亨利埃特,絕不會拋棄我,永遠是我的忠誠朋友,在您的心中,什麼也不會超過我。剛才,我突然看到了未來的情景,發現您不像原先那樣臉上放光,眼睛注視著我,而是轉過身去背向我。”
“亨利埃特,受崇拜勝過上帝的人,百合花,我生命之花,您作為我的靈魂,怎麼還不知道我已經深嵌在您的心中,身在巴黎而心在這裡呢?我只用十七個小時就趕到了,車輪每轉一週,就捲起一大堆想法和慾念;我一見到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