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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和小人作對頭的勾當不是條平穩路。老弟你只看著咱愚兄這麼個老坯兒還吃海馬週三那一閤兒。

所以我想著將來另給他找條道兒圖個前程。論愚兄的家計不是給他捐不起個白藍頂子那花錢買來的官兒到底銅臭氣不能長久;以後他離了我了設或遇見有個邊疆上的機會可得求下二叔想個方法兒叫他一刀一槍的巴結個出身一樣的和賊打交道可就比保鏢硬氣了。這是一。"安老爺道:"這話也算九哥多交代老兄二百歲以前果然我作個後死者這事還怕不是我的責任?

再說只要有機會也不必專在你老人家二百歲後交給我罷。請問要的那宗東西是什麼呢?"鄧九公道:"這宗東西比這個又關乎要緊了。老弟;不是我和你說過的嗎?我自從十八歲因一口氣上離了淮安本家搬到山東茌平落了籍算到今日之下整整兒的七十年不但我的房產地土都在這邊兒連墳地我都立在這裡了;二位老人家我要請過來了我算不想再回老家咧。到了我慶八十的這年又有位四川木商的朋友送了我副上好的建昌板我那一頭兒的房子也置下了。內囊兒的東西呢你侄女是給我預備妥當了;什麼時候說聲走我拔腿就走跟著老人家樂去。我就只短這麼一件東西這些年總沒張羅下;愚兄還帶管是個怯殼兒還不知這東西我使得著使不著得先討老弟你個教。"安老爺道:"老哥哥你不必往下說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要我一副吉祥陀羅經被。"那老頭子聽了把頭一扭嘴一撇道:"唔!我要那東西作什麼呀?我聽見說都是那些王公子大人還得萬歲爺賞才使得著呢。慢講我這分兒使不著就讓越著禮使了去也得活著對得起閻王爺死了他好敬咱們叫咱們好處託生啊!不然的時候憑你就頂上個如來佛去也是瞎鬧陀羅經被就中用麼?"安老爺暗暗的詫異道:"不想這老兒不讀詩書見理竟能如此明決。"因說道:"既如此老哥哥你倒直說了罷!"只見他未曾開口臉上也帶三分恧色才笑容可掬的說道:"我見他們那些有聽頭兒的人過去之後他的子孫往往的來請那班名公老先生們把他平日的好處怎長怎短的給他寫那麼一大篇子也有說行述的、行略的、行狀的我也不知他準叫作什麼。是說這些事也不過是紙上空談哪!可不知怎麼個原故兒稀不要緊的平常事到了你們文墨人嘴兒裡一說就活眼活現的那麼怪有個聽頭兒的。到了劣兄可又有個什麼可寫的?只是我一輩子功名富貴都看得破只苦苦的願意聽人說一句:鄧老九是個朋友。

所以我心裡想著將來也要弄這麼一篇子東西。這話要不是我從去年結識得老弟你這麼個人我也沒這妄想了的。因為我往往的見那些好戴高帽的爺們只要人給他上上兩句順他自己就忘了他自己是誰了覺著那人說的都是實話。這話除了我別人帶著全是不配。再不想那神童詩上說得好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那文家子憑那管筆的厲害比我們武家子的傢伙還可怕。看不得面子上只管寫的是好話暗裡魂消挖苦了他的還作春夢呢!老弟你知道的愚兄這學問兒本就有限萬一求人求得不當的他再指東殺西之乎也者的奚落我一陣我又看不澈那可不是我自尋的麼?講到老弟你了不但我信得及你是個學問高不過、心地厚不過的人我是怎麼個人兒你也深知。愚兄別的事是都就了紹興酒喝了;還記得那《古文觀止》上也不知那篇子裡頭有這麼的兩句話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於也。這兩句話可就應在你我今日了。如今我竟要求你的大筆把我的來蹤去路實打實有一句說一句給我說一篇將來我撒手一走之後叫我們姑爺在我墳頭裡給立起一個小小的石頭碣子來把老弟的這篇文章鐫在前面兒那背面兒上可就鐫上眾朋友好看我的名鎮江湖那四個大字。我也鬧了一輩子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算是這麼件事老弟你瞧看行得行不得?"讀者再不想鄧九公這等一個粗豪老頭兒忽然滿口大段談起文來並且門外漢講行家話還被他講著些甘苦利害大是奇事!世有不讀詩書的英雄此老近之矣;更不想他又未能免俗忽然的動了個名想尤其大奇。然而細按去那三代以下唯恐不好名這句話不是句平常話。名者實之歸也只看從開天畫卦起教耕稼造冠裳至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這幾樁實實在在的事那一樁又不是個名想。只是想不想其權在人;想得到身上想不到身上其權可在天。

天心至仁且厚唯恐一物不安其所不遂其生怎的又有個叫他想不到身上之話?殊不知人生在世萬事都許你想個法兒尋些便宜獨到了這"才名"兩字天公可大大的有些斟酌所以叫作造物忌才;